据说,人的血性一旦被激发就会产生不可估计的力量。
被派去监视沉香的哮天犬回来报告,沉香凭借着他的小聪明,终于翻过杨戬用来阻他外出的屏障,走出了刘家村,正式踏上救母的道路。一路上虽然玩乐之心时时要盖过救母的责任,但他毕竟迈出了这一步。
只是,这不曾经历过世间疾苦的少年哪里晓得天高地厚,单凭着一腔冲动四处乱闯。一不小心,他竟然得罪了牛魔王,被捉到翠云山芭蕉洞,差点被煮了来吃。幸而,杨戬闻讯适时赶到,沉香又对铁扇公主报出了杨戬的名号,才让他得以逃脱。
敖红和杨戬前后赶上沉香。但沉香胆小又优柔寡断,远远看见了杨戬,就不敢离开躲藏处跑去敖红身边。这番动静落在杨戬的眼中,心中不觉有些失望。他暗暗叹气,这个孩子还是做个员外比较合适吧。
于是,杨戬现身,随手定住冲上来保护沉香的敖红。他墨扇轻摇,只望着沉香,神色冷淡,
杨戬如果你现在回头,我非但不会杀你,还会帮你。
曾经的脉脉温情不再,沉香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舅舅,原来他对自己的好只是一宗交易。他所有的倔强和傲气,都被眼前这个人轻蔑不屑的眼神激发出来。年少的沉香第一次掷地有声地说出了他的决定:
沉香那我现在决定了。我是不会回头的。
他掏出了一直挂在胸前的金锁,咬紧牙关,一把扯断上面系着的红线。
夕阳斜映,金锁化作一道弧光抛落在杨戬面前的草丛里,没有人看见杨戬低垂的眼中闪过的赞赏与失落。等他再抬头时,只有一贯的冷酷,
杨戬你也逼我?就像你娘当初逼我一样。既如此,你就别怪舅舅心狠了。
墨扇平举,意随心动,三尖两刃刀铿然化形,刀上寒芒流转,冷气森森。
面对这震慑三界的凶器,沉香吓得本能地往后缩,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杨戬看见他的胆怯,心中又有些犹豫,这稚嫩的肩膀能负担起今后那些艰巨的责任吗?不如现在一刀斩下,毁他仙骨,废他法力,消他记忆,让他好好做一世凡人。可是,杨家的血脉,妹妹的希望,真的就这么一刀毁去么?杨戬闭上了眼,刀举过顶,重逾千钧,斩是不斩……
“慢着。”空中有女子的娇叱声。杨戬顺势收刀看去,只见眼前飞花乱坠,却是百花仙子带了一群花草仙子到了。他不由皱眉冷笑,
杨戬连你也要来多管闲事?
百花仙子心中也有些惴惴,但想到自己是有恃无恐的,便又定神笑道:
百花仙子蟠桃会快要开了,这几日,我就要上天给娘娘过目花草清单呢。
杨戬哼了一声,
杨戬关我什么事。这件事我也不怕娘娘知道。
百花仙子那么,那件事呢?
杨戬听她语气异样,心中一凛,
杨戬仙子说话太深奥,杨戬听不懂。
百花仙子犹自面带微笑,
百花仙子好,那我就从头给你一一道来。盘古开天辟地以后,他的一只眼睛化作了太阳,另外一只眼睛化作了月亮,他的睫毛……
杨戬别说了。
杨戬心中一惊,那件密事除了自己只有三个人知道,敖心既与自己结盟,更当严守此事,何况从未听说她与百花仙子有交情。那百花仙子从何处得知,是婵儿还是嫦娥?
他这里正惊疑不定,那边百花仙子便有些得意,笑道:
百花仙子好,不说了,你把沉香放了吧。哎?四公主怎么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
杨戬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百花仙子如果沉香不会有事,那就没有几个人再会知道这件事了。万一沉香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天界各路神仙都会知道此事。
杨戬心知今日之事只能作罢,百花仙子是天廷钦命的群芳之主,总不能现在就杀她灭口。既如此,就不必再多纠缠,他当即放了敖红和沉香,带着哮天犬匆匆而去。
可此事到底是他的大把柄,对他十分不利。于是,他要挟了牛魔王去除掉百花仙子。谁知,牛魔王也是个溜滑的,只将众花仙掳走却并不伤性命,还遗漏了刘彦昌在百花园大声乱嚷,被哮天犬听到抓回了天上。
三口气息,三声叹息,化作三道关卡,就把这作为对沉香的一次试炼吧。如果顺利的话,希望能激发出沉香这孩子的勇气、骨气和义气,只有明白了这些,才能让他坚持着走完之后的艰苦道路。
阴暗沉郁的华山水牢外,杨戬施法完毕,黯然地望着那扇厚重的铁门。门里就是关押着杨婵的水池石台,他很想进去再看看妹妹。但是,他痛苦地闭上眼,想起灵霄殿上的那一幕,令他自觉无颜再面对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