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心无法,应了一声,进了殿内。只见王母面持寒霜,斜倚在靠榻上,只默默看着金兽口中袅袅吐出的轻烟。王母见敖心进来,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沉着脸也不说话。
敖心绞着手指,小心翼翼走到她面前,低眉顺目地行礼称“娘娘”。
王母脸色更是不善,冷笑道:
王母心儿如今真是消息灵通,三界再没什么事可以瞒得住你了。本宫有你这么个好女儿,欣慰之至啊。
敖心心下惊惶,挨着靠榻双膝跪下,道:
敖心娘娘,臣女也是刚刚才见了传报。他,他居然毁了玉树……
王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唇边仍带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凉:
王母原来你也是刚刚得知,就这般急急地赶来了。你也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本宫原也管不来你。只可惜,人家未必会承你这份情。
敖心咬了咬牙,决然道:
敖心娘娘明鉴,臣女与他纵有渊源也是上一辈之间的纠葛,他既如此行事,臣女何必自讨无趣。只是此事若在今日传扬开去,于天廷有何好处?于娘娘又有何好处?还不如娘娘心知肚明,日后可圈可点。何况真的处置了他,娘娘心里可好受?还望娘娘三思。
王母面色稍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敖心,忽然失声笑了起来,道:
王母你先起来,本宫可不是气糊涂了,此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是那些贱人不知廉耻,是那混账不知检点,枉本宫这些年来看重于他。
她看着敖心的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怜惜,接着道,
王母当年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你娘念着旧日的情分,无奈才把你牵在里面。不过……本宫倒是一直没问问你自己的意思如何。你可委屈?
敖心缓缓起身,听了这话,低着头,淡淡道:
敖心娘娘记错了,一开始就是我惹的祸,是福是祸我一人受着。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过是鹊巢鸠占,有什么资格说委屈?
王母看了她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说的却是另外的事:
王母你长得虽然像你娘亲,可心性脾气却更像另一个人。可奇了怪了,这嫡亲的血脉里竟一个像的都没有,都学了些胡闹妄为去。
敖心猛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王母。她目光只凝了一瞬便垂了眸,忽而笑了起来,眉目间带了几分娇憨:
敖心我可一直盼着自己像娘亲多些,这样娘娘就会更疼我了,是不是?
王母静静看着她的脸,仿佛看着昔日故人,然后神色渐渐黯淡下去:
王母不像也好,你娘性子似柔实刚,又凡事闷在心里,一旦遇事不是伤己便是伤人。你能够过的快活自在些,本宫才更欣慰。
她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敖心眼底的倔强,自顾说道:
王母可惜,我就算这样说了,你也未必放在心上。那杨戬也是这样,你们这两个孩子,终究是不能让我省心的。罢了,就这样吧,这事我会压下,也不再追究。只是你既然自己要担起此事,那就得好好善后,日后若被旁人嚼起舌根来,也莫怪我狠心。
王母既如此发话,敖心便不再多说,只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转身退出了殿去。
转身出门时,隐隐约约听见王母似乎在自言自语地低喃:
王母阿瑶,阿宛,你们两个好的很,给我留这么个难题……
敖心出了瑶池,远远看见侍书垂首立在道旁,正在等候自己。侍书显然已整理过仪容,此时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一切如常。敖心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淡淡而笑:
敖心你也太忠心了,居然到这里来等我,是怕娘娘会责罚我吗?
侍书平静地回答:
侍书婢子无能,未能阻止公主此番瑶池之行。婢子只是觉得公主此行实在没有必要。显圣真君在娘娘跟前正当大用,娘娘断不会为难于他,公主为之求情实是多此一举。公主……关心则乱了。
敖心轻吐了口气,道:
敖心也许你说的对,也许我真的是心乱了……难为你处处为我打算。只是侍书,有时候我却希望你能像侍剑那样,凡事笨些可能更讨人喜欢。
侍书神色自若,恭声道:
侍书这些本是婢子的职责所在,婢子不需讨人喜欢。所以婢子还是要说,公主实在不必再去管他杨家兄妹的事。
敖心回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冷淡而又平静:
敖心可惜啊,从今而后,他杨家兄妹的事我们好像不得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