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之手,抹不去那道道痕迹;年轮之脚,擦不掉那斑斑足迹。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么远,又那么近;曾经的悲欢离合,那么伤,又那么痛。
当怀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哭音:007,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有宝宝了,怎么办,怎么办……
詹士德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没用,除了紧紧抱着她,他什么也做不了。“曾经”这两个字,原来才是世上最可怖的诅咒。他,彻彻底底的输给了曾经。
在曾经的甜美时光里,詹士德是最大的赢家。然而,在李晓星面前,在曾经的伤痛面前,他输得一败涂地。
抬手小心翼翼的为李晓星拭去脸上的泪水,轻声低语:“天魔星,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不那么痛?”
李晓星,如果我们还是最初的我们,我们谁都没有走散,更没有残忍的被流年抛弃,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
泪眼朦胧的望着詹士德,哽咽出声:“007,在我的心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能够为自己爱的人生宝宝,是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可是……”吸了吸鼻子,逼回即将再次决堤的眼泪,“可是,我却再也不能为你生下我们的孩子。”
双手握住李晓星的肩膀,试图挽回,“医生说,只要你好好调养身体,以后我们一定会有宝宝的。而且,如果你真的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我们……”视线触及到晶莹的泪水再次滑过李晓星的双腮,他的心生生的痛着以至于无法继续说下去。
“007,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搭在李晓星肩上的手无力的垂下,这一刻,詹士德才知道心痛到麻木是怎样的感觉,心跳,好像要停止了……
李晓星,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曾经不小心弄丢了我们的回忆,是我今生犯下最大的错……
一点一点的退出詹士德的怀抱,在转身的瞬间,詹士德倏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回眸撞进决绝悲怆的墨眸。
“李晓星,记得回到我身边的路,如果你忘了,那么下一次我伤的可能就不是手臂了,那把刀的位置也许会在这里。”缓缓拉过李晓星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一字一句飘散在空气中,似乎连空气都染上了忧伤决绝的因子。
明知道说出这些话会让李晓星伤心,但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李晓星因为他的话还怔在原地,詹士德却忽然笑了,在下一秒中眼里的悲怆便烟消云散化为了暖暖的笑意。或许终究还是不舍得让李晓星为难,他刻意转移了话题。
“老婆,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即使你要离开,至少也听完我为你写的歌,好吗?”
“嗯……”乖巧的点了点头,胡乱的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
迷人的的旋律自指尖倾泻而出,仿若一汪清澈的泉水静静流淌。而伴随着音乐响起的男声,磁性沉醉的歌声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深深沉沦。蕴含着绵长情意的声音透过门缝,穿过窗户悠悠飘散,飘入屋外人们的耳际。好奇的稍微推开大门,他们看见詹士德如同漫画中深情的王子坐在钢琴前弹奏演绎,而他的公主正静静的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詹士德对李晓星说这首歌叫做《纪念日》,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他送给她的礼物,纪念他们相识相爱的每一天,纪念他们相伴相守的每一刻,纪念他们爱入骨髓的每一秒……
一曲尚未终了,人却不得不散了……
微笑着往后退,然后潇洒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多少浅浅淡淡的转身,是旁人看不懂的情深。在李晓星转身的瞬间,门外的人看见詹士德温暖的笑意在顷刻间消失在唇边,而她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在那一秒垂下。
深深的伤害了我最爱的那个人,那一刻,我听见他心碎的声音。直到转身,我才发现,原来那声心碎,其实也是我自己的……
“李晓星,我等你……”李晓星,无论你何时归来,我都会站在最初的地方等你,如最初爱你那般一直爱你……
身后悠悠飘来的声音让走至门口的李晓星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句我等你,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它远比我爱你三个字,更需要勇气。不是每个人你都愿意等待,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等待。一句我等你,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心酸、苦涩。或许是爱不到,或许是不能爱,无论怎样,我等你这个承诺,远比我爱你更动听……
李晓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个字吧,所以在拉开门时,她的手才会抑制不住的颤抖,因为詹士德那几近疯狂的爱而颤抖。
原本不想要让其他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但拉开门的刹那,光线投射在她的眼睑几乎让她痛得想要落泪。最终,还是无法伪装下去。
“妹妹,你怎么样?”
“哥,我没事。”艰难的轻扯嘴角,原本想要安慰他们的,但是看到周围的人依旧阴郁的脸色,李晓星知道她现在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根本就毫无说服力。
不再勉强自己,垂下嘴角的弧度,任由悲伤逆流成河。抬头,看到远处站在车旁天使老师的身影,李晓星知道自己真的该离开了。
“cherry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007弹了这么久的钢琴,伤口应该又裂开了,你待会儿一定要记得带他去医院治疗。他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去医院的。”
回眸,静静站在原地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屋内昏暗光线下模糊朦胧的身影,耳边回响着那一句句深情到令人心碎的歌词:
“我要永远记得,这一天,我微笑了……”
“为了不让你心疼,我对自己说,不停对我说,我要我快乐……”
然后,黯然转身,抬手掩住溢出唇边的哭泣,最后落荒而逃……
转过身,以为就能忘记,留下的泪告诉说其实不能……
夕阳已经西下,凯达格兰乐团的工作人员也在唐晋沧的安排下离开了,而留下的便是蓝蝶菲他们和霹雳MIT,还有苏哲熙、Jack、慕林。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户铺洒橘红色的光晕,光线再暖,也终究温暖不了詹士德的心。
“她又哭了,对不对……”缓慢轻柔的琴声夹杂着沙哑的低语呢喃,似乎是在询问站在他面前的一行人,又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嗯……”不知是谁应了一声。原本所有想要安慰的话,在听到詹士德心疼的轻声呢喃便只能中和成一个单音节。
看到此时失魂落魄的詹士德,钱富豪难得流露出认真严肃的神情,突然开口:“一直想问你,用两条腿换一年的婚姻值得吗?”
什么?!詹士德居然……
钱富豪的话无疑是一枚重型炸弹,几乎让人们震惊到魂飞魄散。难道一年半前詹士德发生的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或者说那是他有意预谋?只是即便他的策划再精确,如果一旦出现偏差,那么车祸导致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难道他真的不怕自己在轮椅上过一辈子或者会因为那场车祸死掉……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指尖,詹士德镇定自若的收回了放在黑白琴键上的手,似乎并不意外钱富豪会问出这个问题。当时他在都柏林的主治医生Tracy和钱家的家庭医生是学长学妹的关系,詹士德是知道的,所以并不意外钱富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神涣散,或许是又想起了在爱尔兰那段简单幸福的时光,坚毅的五官棱角都变得柔软了几分。
“你知道吗?在爱尔兰的时候李晓星说如果我的腿好不了,她就会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当时我想,那么我就在轮椅上过一辈子好了。”
“可是,天魔星她好像真的和我有心电感应似的,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也知道我要什么,在我向她求婚时,她答应在我的腿痊愈之后,然后再去领结婚证。”
“我的天魔星很聪明,是吧……”
的确,那时候的他万念俱灰,他恨自己的父亲,恨上天太残忍,却更恨自己,所以毁掉自己的念头一再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彻底的毁掉了自己,最痛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天魔星……
其实,今日的离别早在一年半前就已经注定了,事实的真相,残忍的现实,早该面对的,不愿面对的,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延迟了一年半而已。如果是在一年半前,这个问题的答案,詹士德也给不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给予李晓星幸福。但是现在,詹士德可以很确定的说:两条腿换一年的婚姻真的很值得。
詹士德以生命去维护他所拥有的爱,每一秒都在承受生命的唯美,李晓星的存在,必将是詹士德以痛的代价来守护的存在……
起身,离开。人们这才注意到鲜红粘稠的液体已经浸湿了他挽至臂弯的袖子,绑着绷带的臂膀触目惊心,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滑过指尖滴落在地。
“霆宇,你的手……”陈海杰惊诧出声。一个音乐家最在意的就是手,但是如今詹士德却对自己受伤的手臂置之不理,为了李晓星,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音乐了吗?
对陈海杰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在经过Miss cherry身前时突然开口,“Miss cherry,如果天魔星打电话来问的话,你就说我已经去医院看过医生了。”
时隔经年,李晓星在詹士德心中的地位早已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显然李晓星这次也低估了詹士德对她的爱。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詹士德落寞离去的背影,蓝蝶菲突然想到曾经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在某个时刻,你不得不相信,有的人会永远留在你的心里,却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了。
蓝蝶菲想也许她会把詹士德当做贺霆宇的影子珍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但是她知道不管是贺霆宇还是詹士德,他们都已成为了她生命中的过客,随风飘散在了她逝去的青春里。
彼岸的花开了,开在这个弥漫着忧伤与快乐的季节,她的花语叫做:勿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