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柔,小女孩放松了强撑着的眼皮,入梦了。
一切都静了,只有洁白的栾花一片两片的舞下来,落在女人轻摇的臂弯上。
没有人看到,她身后的栾树下,一双带着稚气的凤眼努力向着她怀中瞧。
…
我只觉得那双树后的眼睛很熟悉,但不能确定,那就是聂青弦。她们的眼神差别过于大了些,一个是清明,一个是清冷,但同样微微上翘的眼尾,都能让人深深记住。
长时间想这双眼,便会给人一种迷失感,太过引起人的好奇,又太过危险,像是深渊,将人死死拉住。
她在探寻什么?
那个小女孩……应该是我了。
原来,母亲是长这样子的,很温柔,对我很好,会唱歌,会哄我入睡。
我要找到她。
“聂青弦,等梁越策回来,你带我去找我娘好不好?”太过于坚定的想法促使我开口。
伴着期待等来的却是一成不变的安静,她睡着了?
我翻了个身,黄帐上她被月光映出的轻影也好像融入这寂静中了。
我用手指轻轻描画着这轮廓,慢慢的,我也乏了,梦里,全是聂青弦,她的背影,还有她期待的眼神。
……
马上要入四月了,晨起时分还是有些凉意。
一米阳光透过窗缝溜进来,在我手背上印下一片亮斑。
春岚在扫院子,笤帚的与地面摩擦的刷刷声让我一点一点清醒。
聂青弦已经起来了,她的被褥整理的整整齐齐,我们之间的黄帐子也被规整的卷了起来。
换了身衣服,用凉水拍了拍脸,梳妆台上,栾木梳静静的躺着,好像等着我去唤醒它。
栾香总是让人安心的,闻的久了,它就慢慢在心里播了种,一点点发芽。
早膳时,聂青弦从书房回来了。
她吃的很文雅,我就没那么讲究了。
“今日我们回聂府一趟,我姐回来了。”
我不说话,我又不能拒绝。天知道我多么想自己待一会儿。
带了几身换洗衣服,我与她同程一辆马车。
聂府在南城,小厮赶车很稳,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
暗棕的大门早已敞开着,两边站着两排下人,年纪都有些大了,有的甚至手里牵着个孩童,一个个见到她都很欣喜,却又碍着规矩不能上前。
聂青弦一一给了赏钱,还给几个孩童发了些从北城带来的小玩意。
我跟在她后面,能明显感觉到,那些人目光略过我时都带着诧异稍稍停顿了一下。
“小姨!小姨!想死忻儿了!”
四五岁的男孩扑过来,抱住聂青弦的大腿,眼睛扑闪扑闪的,向上望她。
她俯身将他抱进怀里:“忻儿又长高了。”
这便是聂轻弦姐姐聂轻锦的儿子,周忻。
“姐姐,姐夫。”
她微微低了低头。
着粉裳的年轻妇人便是她姐姐聂轻锦,身上没有一丝聂青弦身上的那种清冷感,更多的是一种已为人母的温慈。
旁边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聂青弦的姐夫周邵彦了。模样很周正,见到聂青弦,只微微笑着。
“咦?这是谁?”周忻用小手指着我,满脸好奇。
几双眼睛都投向了我,紧张感又来了,她会怎么说?
“这是小姨的朋友,云措。”她看着我扬了扬嘴角。
聂青弦的姐姐姐夫互换了一下目光,没有说什么。
“赶路累了吧,先进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