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下午是一个人到的花府,因此花无谢是到了齐府才见到的小厮不为,之前忙着与家人叙旧,没得空与他说话,现在看不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应诺,便走过去拍了拍不为的手臂,笑问:“怎么了?都不像你了,平时伶牙俐齿的劲儿哪去了?这几个人都交给你了,以后你是他们的头儿.......”
不为心怀愧疚,少夫人的归来,更增添了他的愧疚情绪。听无谢这么说,忙摆手道:“不敢,不敢!还是交给墨墨和宝珠姐......”
花无谢白他一眼:“回这半天了,你就没发现墨墨不在么?他上金陵办事儿去了,短期内且回不来呢。这齐府里,谁还比你更熟了?宝珠管女的,你管男的!”
齐衡见不为眼角瞟向自己,哼了一声,道:“你暂代吧,等墨墨回来,交权给他。”
不为听这么说,躬身领命,带着几人先退出去了。
花无谢和齐衡携手并肩出来,前廊的路灯已经点了起来。初夏的天气,兰花开得正盛,温室里的兰花全都搬出来了,错落在庭院间。微凉的风,飘来阵阵幽香。树上的鹧鸪发出低低的咕咕声,仿佛是舒服的打着小呼噜。听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无谢,你能不能晚几天再去见官家?”齐衡扣着花无谢的手,感受着他指尖的微凉,心中即安稳又觉不真实。
“为何?”两人这样的独处,对于花无谢,也是难得的。心里梦里,想他千百遍,多年压抑,此刻才算有了一些着落。
“你这刚回来,多歇几天吧!”齐衡心疼无谢的身体,“积劳成疾”一词有些吓到他了。
花无谢想了想,“也罢,我的确还有些旁的事情要做。明日我要去一个地方,衡衡你可愿陪我一起去?”
“自然的,往后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那——现在我去看望母亲,你去不去?”花无谢问。
齐衡神态黯然了,走到距离佛堂还有几十米处,齐衡便松开了花无谢的手。
花无谢也不强求,自己走前了几步,到佛堂门口敲门:“母亲,我是无谢!”
门内传出平宁郡主的声音:“谢儿,母亲对不起你,亦无颜受你的礼,更深露重,谢儿还是请回吧。”
花无谢略站了站,静了一盏茶的功夫,开口问道:“母亲,无谢想问您一句话,那药,是不是您下的?”
“谢儿,你能问出这句话,母亲已是感激不尽。”门内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的,谢儿明白了。谢儿还有一句话要和母亲说。”
“谢儿请讲。”
“衡儿需要的,不是一个闭门思过的母亲,赎罪,方法很多。”说完,花无谢在门外给平宁郡主磕了个头,转身起来。
齐衡依然还站在原地等他。母亲的事情,这大半天,两人都没有主动提起过,谁都不想主动破坏久别重逢的心情。如今,算是绕不开了。
齐衡问:“无谢,你为何问母亲关于药的事?”
无谢回问:“衡衡,我问你,你真的确信那药是母亲下的?”
齐衡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酒是母亲亲自倒的。”这也是他最伤心的地方,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母亲会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药。
无谢又问:“那我问你,假设母亲没有下那药,只是将你和那个女人关在一起,一个晚上,会怎样?”
齐衡急道:“我——我还是会砸窗出来的。无谢,你相信我!”
无谢握着齐衡的手,道:“我相信你,你这小傻子,一定会用这种笨办法。可是你的母亲,绝对不会想到你会如此激烈的。有酒助兴,对于一般男子而言,已是足够了。这是其一。
其二,用药这种事情,不是贵族女子能会的。不是我瞧不起母亲,以她的见识和阅历,想不到,也找不到这类药物。这些药,是禁药,药店根本不可能有卖。更何况,你母亲连生意都做不好,市场上有些什么新奇事物都不敏感,怎么可能有渠道买到这类药物?”
这些话,分明就是把母亲比做了无知蠢妇,若是放在之前说,齐衡定然是会生气,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平宁郡主的确就是按照“女戒”里训练出来的标准代表,“女子无才便是德”。除了被允许看的几本规规矩矩的书,其他的,她是一概不会的。
“采苓是哪里人,在你家多久了?”花无谢问的,是那晚自杀的丫头。
“多久?”齐衡想了想,道:“一两年吧?听说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母亲在牙行里买的。”
听得花无谢这么问,齐衡这么一想,也觉察出其中的蹊跷来,“无谢,天不早了,你刚才外边回来,又累了一天,什么也别想了。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会查清楚的。相信我......”
之前是花无谢没回来,他一门心思都在牵挂他的安全上,没有想太多。如今心上人已经平安到家,他的心定了,心思也清楚了许多。他自然不忍心让花无谢再受累,该承担的事情,他会承担起来。
回到京城,花无谢就感觉事情又纷至沓来,与齐衡告别后回到卧房,点起几盏油灯开始做事。要见皇帝,亦要提前准备好一些要奏对的事。
刚坐下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新来的小厮江蓠出去开门,花无谢抬头往门外望去。齐衡赫然站在门口。
花无谢站起身走到齐衡面前,低声道:“衡衡,我不是说我们暂时还不能......”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齐衡道:“我是看你的灯半晌未息,夜深了,你还是早些歇息,有什么事要做的,能交给我么?我帮你完成。”
花无谢抱住齐衡,揽住他的腰,那腰身,瘦得盈盈一握了,心疼道:“你自己身子都还没好呢,该早些歇息的是你,晚上露水重,你怎能就站在窗外?回去吧,我听你的,马上就去歇息!”
“你可要说话算话。”齐衡道。
“嗯。”花无谢在他唇上飞快一basium,对身后的江蓠道:“江蓠,送姑爷回去,伺候他歇下了,不用过来了。”
“诺!”江蓠低头答应了,躬着身子,等着陪齐衡回书房去。几名小厮都是花府派的,两个主人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该听谁的,立马就看出来了。
齐衡叹一口气,不甘心道:“我——我看着你歇下再走行不?”
“不行!我还要沐浴更衣呢,我答应你,洗漱完一定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