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要一口一口吃,事也要一点一点做,自从将话说开,接下来的计划自然水到渠成。
应渊高调的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时,天界众人正为在仙魔大战中殒命的上神们举办丧仪。
应渊如今身着素白的仙衣华服,身姿挺拔,姿态清贵,虽双眉皱起,却无半点病态,双眼如焗,熠熠生辉,也不像身中火毒,双目失明之相,看来应渊君的身体应当是痊愈了。
应渊的出现让除了伪帝桓钦之外的所有人恭敬行礼,齐声道(帝君)。
应渊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虽然心中膈应,但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恭恭敬敬的对伪帝行礼(帝尊,应渊承蒙菡萏一族花灵常曦仙子剜心相救,现已痊愈,得知帝尊为逝去的上神上仙主持丧仪,便不请自来,还请帝尊赎罪。)
(应渊君有心吊唁,本尊自然欢迎,看你如今重新振作,三帝君与桓钦星君,北溟仙君在天有灵,也会倍感欣慰。)帝尊温和的看着应渊,连连点头(丧仪还未开始,应渊君,入席观礼吧。)
(谢帝尊。)行礼过后,应渊自然的走到火德元帅与芷昔星君身边,等待吊唁开始。
伪帝向司沐使了个眼色,司沐接到指令,便开始宣读法旨(君生上古,继天立极,而今,为万世开太平。上神天极紫虚昭圣帝君,悦极赤懿湾云帝君,元始长生大帝,计都星君桓钦,及北溟仙君殒没魔族贼子之手,吾,痛心疾首,涕泪连连,追封计都星君与北溟仙君,享上神哀荣,赐葬于神棺林之中,与圣灵先烈共存,此忠此诚,永世继承,不忘而报,惟帝英灵,来歆来格。)
司沐念完,全场一片肃穆,纷纷行礼,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应渊不动声色的将棺材里的人一个个看了过去,却见桓钦的棺材竟比其他上神宽敞舒适的多,想到这桓钦有点礼貌,但不多,既让帝尊‘死’的更舒适了,也变相的为‘死去’的自己光明正大的开后门。
应渊与芷昔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只是入八苦池历难了,所以表情并没有多悲伤,只是装作悲痛的样子,一众上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然无法发现,帝尊在前,看不到他们的表情,自然也是一无所知,丧仪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
应渊思路百转千回,直到丧仪结束,这才提议(本君与三位帝君,北溟仙君以及桓钦星君是相交多年,便由我,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应渊君有心了,只是你仙体初愈,还未好全,应当多休息才是,后续事宜,交给司沐去做吧。)
(帝尊不必为本君担心,本君虽未彻底痊愈,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好的,他们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如今他们身陨,本君能做的,也只有这点小事,送他们最后一程。)
(既如此,本尊便由你,亲自送他们入神棺林,也算是,成全了你的忠义之心,让司沐跟着你吧,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有他在,本尊还能放心些。)桓钦看了一眼司沐,司沐立刻来到应渊身边,向应渊躬身行礼。
应渊深深地看了司沐一眼,也不推辞,谢过帝尊后,便随着司沐送他们的现身进了神棺林。
(这样也好。)应渊心中想到,入了神棺林,在众仙眼中,他们就是死人了,也不会有人加害他们的尸体,待他们历劫归来,再拜托颜淡用花神令助他们融合神魂。
将他们的仙身送入神棺林中安葬后,应渊直接去了天水居,他有一个疑虑,迫切的想要常曦为自己解答,来到常曦住所时,正看到她身边站着两个眼生的仙侍,为常曦奉茶,应渊便住了嘴,不再急切。
常曦面前整齐摆放着棋盘与棋子,看到来人,常曦挥手示意他坐下(应渊君来的正好,可愿陪我下一局棋?)紧接着她又指着身边这两人说道(我曾顺手点化她们开启灵智,如今她们也成功修为人形,为了报答点化之恩,她们便自愿来天水居,侍奉我这个病秧子,这位是红梅仙子,这位,是牡丹仙子。)常曦有意凑齐十二花神,让她们在每个季节司花播种,为颜淡减轻负担。
应渊点了点头,顺势坐在了常曦面前,修长的手指接过常曦递过来的棋篓(本君喜静,让她们先下去吧。)
听到这话,常曦直到应渊有话和自己说,便吩咐她们先下去,接着接过黑棋,抬手示意应渊先行。
应渊手指轻轻夹起一枚白棋落下(修复结界那日,帝尊曾抽出一抹元神,阻止我入魔,如今帝尊元神下界历难,留在我身体中的这一缕元神,是否会影响帝尊历难。)
听到应渊的话,常曦夹着黑棋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你怎么才告诉我这件事,你可知下凡历难何等重要,若缺失这缕元神,很可能会导致帝尊在凡界的凡胎痴傻?)糟糕,我怎么忘了应渊体内还有帝尊染苍的一缕元神,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幸好应渊想起来了,还有补救的机会。
(这可如何是好?你有办法救治帝尊在凡界的肉身吗?)
(你先别急,此事还有挽救的机会,虽说帝尊在凡间历劫事关重大,司命殿在凡间的记录被天道抹除,但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如今仙力十不存一,余力无法让我施展术法沟通天道,届时还需你为我提供些许灵力,助我请示天道。)
听到常曦的回答,应渊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其实,请示天道这事不着急,帝君不如乘此机会,向帝尊这一缕神魂告别。)常曦有些好奇,染苍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给应渊放父母爱情故事,可能是八卦心理作祟,她一挥手,变出了一盘西瓜,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看向应渊。
应渊无奈,只得施法将帝尊这一缕元神召唤了出来,看到这缕元神真的被自己召唤了出来,应渊愣了愣,眼眶微微泛红(帝尊。)
毕竟是亲手将自己养大,也是自己最尊敬的人,应渊也不是全无感情,冷心冷肺之人,自然流露出了一股失而复得的欣喜。
常曦拿过一牙西瓜,淡定的一边当一个吃瓜群众,一边略微有些好奇的看向染苍。
染苍骤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自然心生好奇,打量一番后,这才开口(当日在玉清宫时,便是这位仙子救了吾一命吧,吾感激不尽,吾在身死之日,听到了天道之音,命吾下八苦池历百世劫难,吾如今虽还是参不透情之一字,却也明白了自己的错处,仙神无情,于仙界有百害而无一利,无先天神祇,待上神陨落,世界便会降级,吾已明了,这情戒对天下苍生之危害,待吾历劫归来,自会修改情戒。)
常曦掉头表示理解,毕竟是个有着爱情ptsd的人,短时间内参不透情之一字很正常,让天道给他多做做脱敏治疗,自然就好了。
染苍说完,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对应渊说道(应渊,吾守护了一生的秘密,终究还是被你知道了。)
(是桓钦吗?)
染苍点了点头,应渊卸了口气,神色哀伤(原来是我错信了他,从一开始,他就在欺骗我。)应渊怎能不伤感,他把桓钦当做相交万年的挚友,而他,却只将自己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
染苍叹了口气,适时安慰道(奸人狡诈,这不能怪你,你是一个称职的帝君,如果你母亲在世,会很欣慰的。)
应渊愣了一瞬,他疑惑的看向染苍(我母亲?)
(不错,这九重天上,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修复上始元尊留下来的天魔结界,因为上始元尊染青,就是你的生母。)
(!!!)应渊瞳孔地震,大脑直接宕机了。
而一旁吃瓜的常曦则是有些心疼应渊这个小可怜了,短短几日,他接受到过多的信息量,让他的心境犹如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好不容易理顺了,这又来一个,他大脑可不得罢工吗?
(啧啧啧,可怜的娃啊。)常曦一边吃着瓜,一边做好准备,围观父母爱情。
还不等应渊反应过来,染苍已经开始施法了(仞魂剑来。)从应渊体内抽出仞魂剑后,染苍这才同应渊说道(你母亲自爆元神的时候,震碎了玄夜的转息轮,转息轮的碎片就藏于仞魂剑中,其中,保留了一丝残忆,你母亲,与玄夜的恩怨过往,便在其中。)
帝尊说完,仞魂剑中转息轮的碎片也缓缓显现。
眼看正头戏要到了,常曦连忙起身(等会,就这么干看着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你父母的爱情故事怎么样?)常曦看着应渊,笑的一脸狡黠,她拿出一个雕刻着粉色菡萏的小镜,正是常曦的繁华境。
(这是?)染苍有些疑惑的看向常曦,询问道。
(这叫繁华境,我自己做的,可好玩了,我把转息轮里的残忆复制到繁华境上,然后我们以神魂进入境中,沉浸式体验应渊父母的情感历程,多有意思啊。)
常曦的促狭让应渊无奈一笑,却还是想到(帝尊,如今桓钦上位,我等不得不防,进入境中,可能会安全一些,让人无法察觉。)
(你这法器倒是有些巧思,也罢,如此确实安全一些,叨扰了。)说罢,染苍化作神魂,进入繁华境中,却没看到,常曦不动声色的将玄夜与染青几近于无的神魂收拢后,放入花神令中蕴养,自己虽然无法契约花神令,但花神令本身便生机不绝,修补神魂,拿它做一块养魂玉还是挺适配的,到时候再把它打入昆仑神树,养个一千年,就把他们投入凡界,做个凡人也不错。
这般想着,常曦也紧随其后,兴奋的开始围观玄夜与染青的爱情故事,顺便录屏。
染苍一脸凝重,像是缅怀过往一般,背着手,神色又带着些怀念的看向繁华境3D立体环绕的高清画面。
【万年前,战火纷飞的修罗战场,一手拿长枪的女战神,身着白衣银铠,一人单枪匹马,与一群修罗魔族厮杀,还游刃有余,而另一边,一身披黑袍,满头华发的柔弱少年正一路跌跌撞撞的向染青跑来,最后还是不敌对方人多势众,被魔族追上了,他们将他包围,而在包围圈内的柔弱少年弱小可怜又无助,只能无奈的赴死,紧要关头,威风凛凛的女战神从天而降,只一招,便将在场的敌人重伤,只见她手握长枪,堪堪拦住了被她险些振飞出去,险些摔倒的柔弱少年,转了一圈,双目对视,一眼万年。
柔弱少年稳定身形,却还是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胳膊,低着头。
(修罗族屠戮他族!不义不公,若尔等在不停手,便是与我神族为战!)染青此话说的杀气十足,却因为背对着那黑袍白发的少年,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
听到染青杀气腾腾的话,修罗族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此时那柔弱少年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染青吓了一跳,紧接着又伸出手,担忧的询问道(没事吧?)
柔弱少年先是犹豫,挣扎,最后还是借着染青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他起身后,艰难的捂着胳膊,深深吸了口气,直到彻底缓过来,这才虚弱的看向染青(多谢相救)。
染青看向应渊,温柔的关心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自己在这?)
少年犹豫一瞬,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麻木,无力的说道(我出生后,便阖家丧命,四处流亡,我没有名字。)少年虚弱的像是站也站不稳,重重的咳了两声,便踉踉跄跄的栽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了染青的怀中。
染青心地善良,自然对有着悲惨身世的少年心怀怜悯,思考过后,还是带着少年离开了这修罗族地,只是染青没有看到的是,就在她们离开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个象征着修罗王身份的面具。】
而就在旁边,坐在常曦不知从哪变出的三个柔软的小沙发上的三人,表情各异。
染苍端正,一脸严肃的说道(当年,染青竟是这般与玄夜相识的,玄夜心里深沉,可怜我妹妹善良单纯,这才着了他的道。)
(母神善良,遇到伪装的如此凄惨的修罗王,自然深感同情,这不是母神的错,是修罗族欺骗了母神,帝尊不必自苦。)应渊同样愤愤不平,与染苍同仇敌忾,接着转头,却见常曦拿着一个造型奇怪的本子和笔,写着些什么。
应渊凑近,却听她说道(哇~好一杯茶香四溢的绿茶啊,学到了学到了,还能这样?玄夜大大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啊!这演技,这迎风飘扬的白发大波浪,这柔弱不能自理的身段,我要是染青上神,我也能上钩啊,哇,不愧是偶像,碰瓷都能这么毫无破绽,看看染青上神这一脸心疼的表情,求求玄夜大大出本书吧,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啊啊啊啊啊啊!!)常曦激动的摇着应渊的手,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道(应渊,我怎么着也算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了,兄弟我求你个事,你答应一下,如果有机会见到你茶爹的话,能不能顺便给我向他老人家要个签名?)
(……茶爹?)虽然不懂绿茶是什么意思,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爹这演技确实出神入化,可是,他爹演戏用在了他娘身上,你演戏是想用在谁身上啊!还有,他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上哪给你要签名去?你清醒一点啊喂!!
只是,即使这样,看到常曦亮晶晶的眼神,应渊还是默默点了点头,毕竟只是个念想,他爹又不会真的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