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混杂的市井。
混浊的空气和沿墙渗过水泥缝的漆黑水洼,听不见一丝叫卖声的寂静小摊,黑布蒙头的商人席地而坐。
不断微调遮住半张脸的口罩,七拐八弯绕过不少阴恻恻不怀好意的黑手,停在一处刻着繁杂蝶纹样式的门前。
重敲一下轻敲两下再重敲两下。
“交信物进即可。”
作把手的紫色蝴蝶扇了扇漂亮的羽翼,两只触角伸长成圈,金属托台自其中收缩。
将掌心一路攥着的一枚紫藤的图章放入。
等待门上设置的机关运转。
发条与齿轮碰撞。
一条狭长而又无光的楼道,向下,挂在古老装潢的冉冉烛火,恍惚竟似那海底珊瑚丛后透亮的水母。
脚踩的木板做的阶梯总传来一种独特的微酸味,包裹着沥青桐油甚至是一点点的颜料。
四面八方陈列的透明展柜,真正站在这里,才惊觉充斥的香味不如想象的那般浓烈。
整个屋子的气息都很淡,又并非完全没有,它恰到好处,令人心旷神怡。
“你好,伊索先生,是奈布让你来的?”
她笑着,将掩面的黑罩撩起。
“不然难道你以为我很喜欢和活人打交道么?”
能打绝不吵吵,伊索·卡尔从来都是个宁愿挥棺材把敌人砸死也不想废心思和对方谈判的男人。
当然,奈布除外。
“……行了,我不想夹枪带刺地和你争论,奈布他需要什么?”
“能掩人耳目的香。”
准确来说,奈布需要的是一瓶能够完全剥离存在感的香水。
“跟我来。”
这种拥有着绝对特性的货物在黑市都尤其罕见。
不仅配料苛刻,恶劣的保存环境和精确到毫升甚至微升的分量手法也是铸造它所需的必备因素。
提着一盏灯,将外面的光源熄灭,薇拉·奈尔按下升降梯的呼唤按钮。
滑轮和生锈的锁链摩擦,冒出零散的火花。
落至树梢摇晃的细枝桠,操控器的拉杆拨向前,直起身,拽掉几片叶翘首以盼。
“那孩子究竟跑哪儿去了……”
将护目镜压到帽子上,金色的短发服服帖帖黏在脖颈。
“我记得原先是让他站在原地等我的……这个方向应当没错。”
指南针在东偏北的地方小幅度左右摇晃。
忍不住一声叹息,特蕾西放出自己的第二个机器人。
她现在只希望拖着斧头的罗比没给她惹出什么大麻烦。
回到那家咖啡厅。
虽然对于能重演不久前的那个经历的期望值不高,但绕过一圈,帕缇夏还是选择在此处落座。
应当是专属于咒术师的一种预感。
“您好,美丽的女士,请问我能作为您的同伴坐在您对面么?”
她刚准备呼唤服务生,稍稍打量下和他搭话的男性的穿着,点点头。
“请。”
他像是松了口气。
“您好,我叫艾格·瓦尔登,是位画家。”
“帕缇夏。”
对蛋糕有些阴影,下单一杯简单的柠檬水,艾格小心将手中画板与作画的工具斜靠在桌子和墙旁。
“方便我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坐我对面吗。”
明明前后靠窗的沙发都没人。
“只是有些事想请教。”
他点了一份巧克力慕斯。
“我会自己付钱的。”
他随手翻开的画册上都是用红线和黑线勾勒的人脸,惊恐的,苍白的,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