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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在吃?米其林轮胎的小人都比你下巴的肉层数少。”
哥哥伸出筷子将七月夹着的排骨打落在盘子里,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夹起放进了嘴里。
“……”
七月狠狠地咬住一块肉,泄愤般咀嚼。
“还吃还吃,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再看看你吃饭的样子,哎。”
他杵着脑袋,一脸嫌弃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妹妹。
“有本事你别吃,一口都别动。”
嘴里叼着小鱼干的七月两只手臂护食一般把吃食都揽到身前。
“幼稚。”
看着七月的动作,他不在意地撇撇嘴。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幼稚!”
火速咽下小鱼干,七月毫不示弱地顶嘴。
“还能有谁?就是你这个一直跟我拌嘴的小鬼呗。”
“你……”
“你什么你,别这么没有礼貌,要叫哥哥。”
“哥你个大头鬼!怎么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别这么说,明明一直叽叽喳喳不停的是你。”
这样看来,就算是吃饭也无法阻挡两个小学鸡拌嘴。
旁边的服务生看着两位客人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笑容僵硬地上前劝架,然而效果甚微。
“别在这让人家难做,笨蛋哥哥。”
“是你让人家难做吧?”
“有本事出去打一架。”
“打就打啊,到时候你可别哭。您好,麻烦结下账。”
于是劝架的服务生就愣愣的顺着他的意思,清点账单,收款,然后目送二人你推我挤,十分艰难的走到门口。
透明的玻璃门可以让服务生清晰地看见在后脚跨出大门之后的那两位客人已经扭打起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实际上两个人出去后扭打着就入了无光暗巷,顺势进到停放着的轿车中。一个主驾驶,一个副驾驶,哥哥甚至为妹妹系好了安全带,场景和睦极了,全然不似在店里的相处模式。
他双臂撑在七月的两侧,两人鼻尖抵在一起,清浅的呼吸互相扑洒在脸庞。七月看到他唇嗫嚅着欲说些什么,于是安静等待他开口。
短信提示音忽然在车厢内响起,有些刺耳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七月只见哥哥坐回去,一脸不耐烦地拿过手机,视线匆匆扫过屏幕显示的内容,神态都不似先前吵架时生动有活力了。
“怎么了?”
“没事,先不说这个。”
“啊,你是想问刚刚餐厅里的那个人吧。”
“不愧是我的妹妹,既然知道的话就说说吧。”
七月没有很快地接话,只是探着身子在副驾驶手套箱中翻找着。
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撕开包装,含在嘴里之后,整个身子都呈现出极度放松的状态,含糊不清地说:“是新的委托人哦。”
“他是组织的人。”
哥哥正色直言。
“组织还有这样的人啊。”七月回想着之前的情形感叹道。
“真搞不懂他找一个不靠谱的小鬼做什么。”
“你才是小鬼!你全家…算了,他委托我时的样子也有些奇怪,全程都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七月歪着头,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才继续说。
“不知道他在怕什么,我觉得麻烦拒绝之后就挂掉了。没想到几天之后他又打来电话,让我去调查…诶,就是那个。”
“拒绝了吧,别因为他暴露自己,虽然他…并没有认出你。”
哥哥笑弯的眼闪过丝狡黠,语气似在揶揄。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了。”
七月不满地伸手掐上他像女人一样白嫩的脸。
“是是,都怪我。回绝了吧,现在?”
“啊…知道了。”
她应道,翻出手机就发了条短信。
心满意足收回眼神的兄长大人启动了汽车,直接以会被开罚单的速度窜出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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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纳西,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啊,波本已经问过了吧。”
“别太过火了。”
“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不是傻子,不会按照我的剧本走。”
“你知道就好。”
挂断了电话的七月无力地后仰跌在床上,还轻弹了一下。
正在放空自己的时候,一旁蓄势待发的巧克力像个炮弹似的冲到七月脸上,姿态高贵地甩甩自己雪白的尾巴,一屁股坐在了自家主人脸上。
“巧克力!”
她张嘴就是一大口毛,赶紧呸了一口便猛地坐起来,顺势接住自由落体的巧克力。
对上小家伙水汪汪的眼睛,认命地准备吃食。
“咚咚”,热牛奶时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七月匆匆走过去开门,门口的雪白团子元气满满地“汪”了一声。
“晚上好,七月。哈罗想找巧克力玩,所以…”
金发青年笑盈盈地跟她打着招呼,随即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欲言又止。
“晚上好,还有哈罗,好久不见。”
七月抬手摸摸哈罗的小脑袋,邀请着一人一狗进入家门。
哈罗刚被安室透放在地上就撒欢的朝吃晚饭的巧克力跑去,两只白团子火速蹭在一起。
“真的是打扰你了。”
安室透神情透着歉意,瞄到厨房切好的土豆块后凑过去。
“我来帮忙吧。”
七月拿热牛奶的手一顿,本想开口拒绝,但想到一个人准备确实很花费时间之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是要做咖喱吗?”
“嗯,刚刚才准备。”
“那么就让我来为七月做这顿晚饭吧?”
“诶?”
不等七月说出拒绝的话,就被安室透巧妙用力地推出了厨房。
“作为报答,今晚就让我留下来和七月共进晚餐,可以吗?”
他用无辜又期待的双眼盯着七月。
这样子怎么拒绝嘛。
“当然可以。只不过……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吗?”
七月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和他的关系,已经说不上很好了。
不如说是,虚伪情谊,虚伪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反目成仇的脆弱感情。
“那麻烦七月帮我喂一下哈罗?”
“…狗粮就可以了吗?还是说别的什么。”
“狗粮就可以。”
“那就好,巧克力偶尔也会被我喂狗粮呢……”
“巧克力好像有点可怜呢。”
说罢安室透就笑眯眯地走进厨房张罗晚餐,站在原地的七月则是回味了一下他刚刚说的话,顺便看了一下正和哈罗玩闹的巧克力。
狗克力。
给哈罗倒了份狗粮后,七月就直接坐在地上和两只小家伙打玩成一片,安室透做好饭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和谐的场景,不由得轻笑,生出一直这样就好了的念头,很快又被心底的那些猜测压下来。
“七月,可以吃饭了。”
他神色如常地招呼七月吃饭,不知从哪摸出双棉袜子递给刚站起身的她。
“这是干嘛?”
“脚会凉,穿上吧,然后洗手来吃饭。”
“哦…好的。”
七月呆滞地接过袜子,直到她穿好后,安室透才满意离开。
今天的他是不是有点反常?
吃饭时也是,盘子里明显更多的肉和汤汁,还有米饭也变得好多。
“怎么了吗?”
被人盯得不自在,安室透疑惑询问道。
“透透,你是被夺舍了吗?”
还没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心里想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
“不不不…我意思是今天的…安室先生有点不太一样。”
七月故意叫出了生疏的‘安室先生’,想看看他的反应。
“哪里?”
对上安室透坦然的模样,七月一时竟有些语塞,无措地低着头,含糊不清道。
“之前不是…那些事,还有…”
她没说完的话被安室透突然打断。
“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七月不是那种人。所以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好吧,七月。”
听人这样说,七月迷茫地垂下头戳着盘中的咖喱,错过了安室透眼眸中不知名的探究。
“透透这样说我很高兴哦。”
不知道她刚刚抱有何种想法,但此刻安室透能清晰看到她眼里闪烁的星光,不似他深沉复杂的想法,那双眼干净透彻,根本不像组织里的人,更不像贝尔摩德口中的田纳西。
七月满脸幸福地吃着安室透亲手做的咖喱,忽地听到对面人放下勺子时与瓷盘碰撞出的清脆声。
“以后不要叫安室先生了。”
“什么?”
七月跟着放下勺子,但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不要叫安室先生。”
他又重复一遍。
“好呀,透透。”
她眼睛笑起来时像弯弯的月,比刚刚模糊不清的表情更加明媚,清澈的瞳孔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带着根本掩藏不住的笑意。
“透透想知道的秘密,早晚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这段话是安室透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她这番话,一时间没能收住惊讶,好在她对咖喱念念不忘,说完话就低下头吃饭,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
自然也没看到他后来略带无奈和痛苦的笑。
而小口小口吃着咖喱的七月的眼神也不太对劲,刘海遮挡下的那双眼已然蒙上层冰霜,又有点茫然。
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了啊,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