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你要找亲人吗？”大奔连忙迎上去，不敢碰到老人的身子，只能跟在她身旁。
凑得近了，他才发现这老妇人双目无神，似乎是看不见的。
老妇人听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连忙拉着大奔的手哀求：“先生，我儿子他救水没回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洪水走了……要是他真的走了，还请您帮我把他的遗体找出来。我、我、我得把他带回家去呀……”
说到后来，已是哽咽无比。
大奔连忙安慰她：“阿婆别担心，我们肯定会帮你找到人的……那个，我手脏，您先到这边洗一洗。”
他拉着老妇人来到棚边，让负责分派面巾的小姑娘用药汤帮她清洗双手，又帮她带好面巾，这才引着老妇人往停尸棚走。
“阿婆，您的儿子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这些遗体都不大好看了，只怕也看不出模样来，他身上可有带着什么东西吗？”
老妇人年事已高，大奔担心她受不住尸气冲撞，只带着她在棚外转。
“我儿子……我儿子有个酒壶、酒葫芦，是十六年前他爹走的时候，我栽在院子里的葫芦……”
大奔停下脚步，呆呆侧头望着老妇人。
“他叫……伍拾，是不是？”
老妇人大喜过望：“是呀是呀，先生你认识我儿子吗？他……他……到底……死了没有？”
老妇人几番哽住，终究还是问出这句话。
大奔仰起头望着天上的暗云，不敢让眼泪再落下来。
“他死了。”
老妇人本来还有几分期待，听到这话后，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又变作那无神的样子：“这样……我……”
大奔紧紧咬着牙，却仍旧哭泣出声：“对不起阿婆，伍拾他……”
他跪倒在老妇人身前，断断续续将当时的情形告诉了这位母亲。
老妇人听着，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她才握着手里那根简陋的拐杖，对大奔说道：“我、我想把我儿的尸体领回去，可没带车马来……我索性把他背回去吧，先生你能不能帮我在名册上勾一勾。”
大奔连忙说道：“阿婆不要这么客气，我和伍拾是朋友，您叫我大奔就好。伍拾……伍拾的遗体不大好看了，万万不能让您这么背回去。您且在外头树底下稍等一等，我忙活完这里头的事，立刻帮您雇马车，送他回家。”
老妇人微微点头，一缕花白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颤巍巍飘动。
大奔连忙把她送到一旁的乌桕树下，搬来一块大石头要她暂且坐坐：“您先在这边委屈委屈，那边的事情马上就结束了。”
“不委屈不委屈。”老妇人连忙摇头，“你只管忙，不要管我。”
大奔立刻转身跑回棚子，依稀听到身后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怎么就和你一样了呢……你在天上怎么也不保佑保佑他……就那么想儿子吗，他都还没娶上媳妇啊……”
大奔鼻子一酸，没敢回头，快步跑回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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