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竹猗园内的佛乐会已然开场。
竹猗园之所以有此名,正因后院里一条河流蜿蜒曲折,河边青苍竹林青苍。佛乐会便开在这片竹林中,众人临水而坐,颇有效仿前人曲水流觞之意。
那位曾与达夫人有过神交的小尼姑静言吹了一曲《释迦文佛曲》,箫声悠远绵长,如同佛殿上供奉的袅袅檀烟,温暖中带着一股悲悯之意。
云生闭目聆听箫声,躁动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就听到耳旁有人问:“表哥,你不是说邀请过七侠的人前来吗?怎么现在还没见过呢?”
云生猛地攥紧了手,刚刚平静下来的怒火重新燎原。
他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形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表兄弟云厉,慢慢扯出一个微笑来:“事不凑巧,他们尽早派人来,说……身上有些不大好,所以今日只能缺席了。”
云厉眼中闪过一道喜色,云生明明白白看到,更是气得浑身乱颤,他撇过头去,深深呼吸着忍住怒气,继续听静言的吹奏。
静言年纪不大,天真烂漫毫无机心,虽然佛道修为尚不深厚,但那股未染尘俗的纯净之意,却也在某种意义上契合了释迦文佛曲的一面,听来如脱凡俗。
不多时,一位琴道大家操琴融入其中,琴声琤瑽,铿锵泠然,令原本失于轻浮的箫声沉静了不少。
而后筝、笛、笙、鼓,渐次加入,虽然华美而盛大,但却毫无俗闹之意。
园内诸人听得如痴如醉,只有云厉坐立不安,听得无聊。
曲罢,他连忙起身,招呼仆从上茶。
云生冷眼看着他动作,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见云厉热切地盯着自己,便浑身一颤,茶杯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这茶怎么回事!”
他见众人也跟着倒下,只有静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她师父一把拉到,也捂着磕到的胳膊哎呦叫着,才放心下来,抬起头对云厉怒目而视,质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茶水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纰漏!”
云厉哈哈大笑,也不理会云生的质问,冲竹林中拍拍手:“龙庄主,出来吧!他们被我药趴下了!”
竹林内无人响应,云厉嘁了一声:“这臭婆娘心思倒多!”
他走到一个吹笙的老者身边,将他一脚踹进河里。这位老先生乃是武林宿耆,名望极高,若不是的确没有还手之力,如何能让云厉这小辈给欺辱。
见此情景,众人都向云厉怒目而视,静言更是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却被师父死死抓住。
竹林之中这才出现一群蒙面绿衣人,来到众人身边,毫不客气地将手伸进他们衣袖之中,摸索出一本《神奇秘谱》,撕下第二十三页,将它泡入水中,少顷,页面变色才拿了出来。
云生望着这一幕,心沉入谷底,恨恨望着云厉。
来往的宾客都有一本相同的谱子,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云厉蓄意将这群拥有乐谱的人聚在一起。这场佛乐会,从一开始就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