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一发完
窗外的路灯又亮了起来，照亮了城市的小路，也许是归家路，又或许是不归路。
1.
夜晚总是犯罪的高发时段。
黑暗为一切罪恶打着平静的幌子，霓虹灯下流光溢彩，小胡同里却可能危机四伏。
在隐蔽的昏暗角落里，杨九郎刚刚用纸擦拭掉手上鲜红的血液，身旁倒着一个试图奸杀妇女的醉汉。
匕首从那人的左太阳穴穿透到右太阳穴，一刀毙命。得救的妇女惊慌失措的道了句谢，逃命般的跑走了。
“Y，组织规定，不得随意杀掉除目标外的人物。”
杨九郎身旁阴影里的人开口提醒。
Y是杨九郎的组织代号。
杨九郎随意拨了拨头发，笑道：“Q，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语罢，拍了拍被称之为“Q”的男人的肩膀，转身离开，声音又从前方飘来。
“死了一个醉汉，没人会在意，更何况还是一个贪色的醉汉。”
我是在替天行道。
2.
张云雷于三日前判出了DYs(Destiny Yourself)组织。
高层震怒，发布了通缉函，却发现这位代号为Z，曾宣誓永忠的特务，已经加入了新的组织，而那个组织正是新兴发展起来，试图与DYs抗衡的QS。
DYs给颁授字母代号的只有二十位，并且是按能力从Z开始往后排的。
Z，是第一位。
组织里的人或愤怒，或惋惜，或遗憾，但真正对张云雷的情感含及恨这个字眼的，却只有杨九郎。
所以才会没有忍住，违规以狠辣的招式杀了一个醉汉。
张云雷和杨九郎是搭档，是朋友，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
可现在张云雷走了，不仅背叛了组织，更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不可原谅。
3.
总部717房间里，杨九郎站在落地窗前，神情晦暗不明。
他刚刚接到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摧毁组织QS。
717对面，躺着刚在任务中负伤的同伴，无一例外的均是锁骨折断。六年搭档，杨九郎甚至都不用细看，也知道是张云雷的手笔。
这场隐秘任务是机密，只有组织高层和几个人知道，碰巧，张云雷就是其中一个。
手中握着的钢笔的尖端刺破了皮肤，血滴答滴答的淌到地毯上。杨九郎扯上了薄纱窗帘，挡住了夜色。
“你真得这么狠心?”黑暗中，是自言自语的低喃。
孤独而哀伤。
杨九郎勾起唇，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灯光骤然亮起，杨九郎被晃了眼，眉头一皱，看清来人后低声骂道：“你来干嘛？滚蛋!爷烦着呢！”
来人没走，反而一脚踏进了房间，“来看看你死没死。”
“让你失望了，活得好好的。”杨九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小心碰到了手，被疼得“嘶”了一声。
M瞥到了杨九郎被钢笔扎出的伤口，调侃，“嗯，死是没死，但我看你快疯了。怎么，Z走了，把你的魂也勾走了?”
杨九郎瞪了M一眼，却没说话。
现在关于张云雷的话题，也只有M能和杨九郎说说了。毕竟，在张云雷离开之前，和他关系最好的除了杨九郎就是M。
“接到新任务了?”
杨九郎点点头，习惯性的摸了摸手腕上的表，然后想起来这是张云雷送他的礼物，又停了动作。
M看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杨九郎的肩膀，“别颓了，我认识的Y可不是这样的。”
临出门前，似是没忍住一般，M看着还瘫在沙发上的杨九郎，补了一句：“好好想想吧，摧毁QS这么大的工程，为什么偏偏是你的单人任务。”
没再停留，M出了门，心道：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但他高估了杨九郎的理解能力。
因为杨九郎听了这句话后，自以为领悟的为自己添加了一条隐藏任务。
击杀张云雷。
组织果然还是希望，那个人，能由他的搭档亲自解决，也算是，给自己做个了断。
4.
“Z，欢迎加入QS，这会是个明智的选择。”
张云雷神色淡淡，忽视了面前人伸出的手，“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和别人握手。”
QS负责人尴尬的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又听张云雷道：“另外，不要叫我Z。”
QS瞥见了张云雷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满意的勾了勾唇。不错，张云雷已经对DYs彻底厌恶了，甚至连之前的任务代号，都不愿提起。
可张云雷只是不想听见Z从这个人嘴里喊出来而已。
不是谁都可以喊他Z的。
“没问题，张先生，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张云雷微微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在脸上，心中的郁结才稍稍散去。
打开手机，微信上和杨九郎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一周前，是杨九郎发给他的一句生日快乐。
那人一定很难过吧。
张云雷望向窗外，本想看看熟悉的街景，却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DYs总部了。悻悻转回了头，他想起QS几天前给他看得照片，皱起了眉头。
照片上的人是他父亲。
父亲已经失踪近十年时间了，而正是那时候，张云雷进入了DYs。作为初期人员，再加上他出色的能力，没多久就被颁授了字母代号。从那之后，他就成了Z。
可是一个月前QS负责人联系到他，说了解了他父亲的行踪。
这也就是张云雷来到QS的原因。
那张照片拍到的，赫然是十年前他父亲出入一栋写字楼的画面，而那栋写字楼，就是如今的DYs总部。
张云雷用手指缓缓在手心打转，心中思绪万千。
手机亮了亮，是一条短信。
张云雷盯着“开始”二字，眼神微微柔和。
快点儿结束吧。
张云雷笑着删掉了这条发件人备注为H的短信。
5.
QS总部和DYs总部一样，主体是写字楼。
特务们有条不紊的开着电脑工作，平常得像是普通公司的白领。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们电脑中足以引起社会动荡的数据信息。
杨九郎此时已在QS总部外观察了几个小时，他正在等一个机会。新研发出的东西已经用微型无人机送至了楼顶，只需要一个指令，就会触发整栋楼的烟感报警器。
“3，2，1，0...”
分秒不差，写字楼骚动起来，尽管很快内部人员就训练有素的向外撤离，但对于杨九郎来说，已经足够他混进去了。
似乎连总部内部安置的探测仪也失了灵，杨九郎一边给负责技术部的H叫了声好，一边畅通无阻的摸进了高管办公室。
病毒软件极快的摧毁了电脑密码，杨九郎将优盘插进接口。
今天的任务目标是带走QS的数据。
进度条缓慢走动着，刚刚跑出去的人们已经又陆续回了大楼。杨九郎鄙视着QS整体的能力，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为什么Z会为这个组织效力。
眼看进度条接近百分之百，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杨九郎甚至听到了来人手扶上门把手的声音。
“张先生?”
门外人带着惊疑出声，停了进门的动作。就趁这个时间，杨九郎揪走了优盘，将一切恢复如初，缩身在窗帘后。
“抱歉，今天烟抽得太勤，触发了报警器。”
冷冷清清的声音，却让杨九郎差一点失了理智地冲出去。
张云雷。
这个名字几乎是刻在了杨九郎心里。
刚刚那个人称呼他什么?张先生?呵，一开始还没察觉过来张先生说得是他。
“方便吗？我有事问你。”
张云雷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倒真像是抽了太多烟。
QS负责人被叫走，杨九郎没再耽搁，出了屋门。闪进楼梯间前，他回头瞥了一眼，刚好看到那个人的衣角。
曾经，他们并肩作战，那衣角是他的最心安。
转眼，只剩下杨九郎自己一个人了，而那衣角的主人，成了他想见却必须避开的人。
物是人非四个字，杨九郎终于是明白了。
6.
H约Z在小咖啡馆见面。
“为什么Y的任务成功了?我给他的东西分明都是无效的。”
张云雷抿了一口卡布奇诺，太甜，只有杨九郎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H，好好做你的卧底。如果你现在还不想彻底在DYs暴露，最好不要再约我见面。”
“你总该告诉我原因吧。”H说着站了起来，他个子太矮，站起来才能舒服的和坐着的张云雷交谈。
“故意的，否则打草惊蛇，责任在你。”
张云雷说完也起了身，“H，不要再试图破坏任何一次Y的任务，我会和QS谋划，你只需要向我汇报Y的任务进度。”
今早是他触发了烟感报警器，屏蔽了探测仪，甚至黑进了负责人电脑，短暂取消了密码。
杨九郎今天的任务顺利完成，而一切，都在张云雷的掌控之中。
QS负责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父亲的失踪与DYs有关，而这件事，张云雷不得不相信。
因为他刚刚收到了一条监控视频。
他的父亲进了那栋大楼，再也没出来过。
7.
QS最近出任务的人总计五十二人，全部有去无回。
没有线索，没有痕迹，联系突然中断，仿佛人间蒸发。被迫，QS暂停了所有待执行任务，进行应急预案处理。
最后一个消失的是去执行监听任务的监听员，而他此时正被关在DYs的审讯部，和他的五十一个同伴一起。
张云雷缺席了QS的应急会议，理由是生了病要卧床休息。但事实上，他用监听设备听了全过程。称病，只是为了制造他的不在场假象，撇清他的嫌疑。
这样，QS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
张云雷将会议音频发给了H，由H包装成截获音频交给DYs总部。
其实，自从张云雷来到QS，他就单方面拦截了H发给QS总部的一切信息。所以，H自以为仍和总部联通，而实际上，无论是哪条路径，H最终联络到的，只有张云雷一个人。
QS表面上发展趋势向好，可实际上经济链条已经濒临断裂，巨大的设备成本已经让投入资金超了负荷，而因为任务未完成就消失的五十二人，QS需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张云雷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划过键盘，笑意逐渐加深。
窗外的路灯又亮了起来，照亮了城市的小路，也许是归家路，又或许是不归路。
H发来了信息。
张云雷闭眼躺在了床上，在心里和杨九郎道了晚安。
渔网已经铺好，捕鱼人也已就位。
静待鱼上钩了。
8.
QS的计划是进入DYs内部，封禁总管，掌握数据。
但凡有其它办法，QS不会选择硬碰硬。可特务工作本身就是在一条路上抢生意，一座山，注定只能有一只老虎。尤其是QS负责人在筛查是发现已经彻底折断的经济链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本以为有H和Z两个熟悉DYs的人帮助，即便能力逊色些也能成功。可当QS负责人和H被绑在椅子上被杨九郎用枪抵着眉心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人都被派去DYs出任务了，而H和Y是DYs派来执行任务的。当然，H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任务之一。
杨九郎是在今天才知道H一直是QS派的卧底的。
一个一个的，都是叛徒。
杨九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握枪的手，他上前一步，甩了H一巴掌。
H半边脸高高肿起，却近似疯癫地笑起来，“Y，你别忘了，Z也是叛徒。哈哈哈哈哈，杨九郎，你最好也别放过他!”
顿了顿，H似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对了，Y，你说，如果Z知道他的好搭档一直对他怀有那样的心思，该...”怎么样？
杨九郎没让H说完，扣动了扳机。一枪让子弹正卡中肩胛骨，短时间死不了，但让人疼得说不出话来，足够了。
张云雷。
该有个结果了。
杨九郎又习惯性的摸了摸手腕处，但那块表，他早已摘了。刚刚转过身，忽听到有人喊自己。
“九郎。”
只有张云雷会这么喊他。
身形一下僵在原地，杨九郎比自己想象只的还不冷静。
身后是他六年的搭档，是他喜欢了五年的人，是他本以为一辈子，只要偏偏头就能看见的人。
被绑着的QS负责人仿佛看到了希望般得挣脱起来，也无暇顾及为什么被他派去DYs的张云雷会出现在这里，大喊道：“张先生，杀了他!”
杨九郎回了头，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
一步一步，张云雷向他走来，忽然却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杨九郎的枪抵在了张云雷腹部。
他没忘记给自己加的任务，击杀张云雷。
任何时候，叛徒都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哪怕，对方是Z。
再抱一会儿吧，杨九郎轻轻想，下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
他的Z啊，还未曾属于他，他却要失去他了。
杨九郎的手指滑向了扳机。
他其实希望张云雷先开枪，这样，恶人由张云雷来做，苦他一个人来吃，和他杨九郎都不相干了。
可没有。
张云雷只轻轻在杨九郎耳边道：“我喜欢你。”
杨九郎攸然愣住，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而张云雷开了枪。
“砰”得一声，房间里安静下来，QS负责人眉心正中一枪，倒地身亡，而张云雷没忘贴心地捂住杨九郎的耳朵。
在被杨九郎反客为主地含住唇前，张云雷用他那含笑的声音缓缓道：
“2020年7月17日，Z圆满完成卧底任务，任务代号，黎明。
另外，生日快乐，九郎，我的亲爱。”
9.
M被杨九郎追着打了三天。
自从杨九郎得知整个DYs总部除了叛徒H，只有自己不知道张云雷是在执行任务后，脾气就暴躁了起来。
M觉得自己很委屈，杨九郎自己阅读理解不过关，还要怪别人，只好跑去找搭档L寻求心理安慰去了。
H是叛徒这件事，其实早就被总部发现了端倪，只是没有确定。正巧这个时候，QS负责人联系张云雷，说知道他父亲的踪迹。于是张云雷将计就计，去了QS。
至于父亲，张云雷当然知道他的失踪和DYs有关，因为他就是DYs的高管之一。
而负责打配合的另一方，责无旁贷的落在了和Z为搭档的Y身上。为了真实，全部真相对Y进行了隐瞒。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DYs揪出了内鬼，而多行不义的QS也彻底消失。组织提上来一位新人成为了新的H，和S成为了搭档。
晚上，张云雷搂着杨九郎，坐在窗边肩并肩的看星星。
曾经，他们站在一起宣过誓言，永远不背叛DYs。现在，张云雷想要加上一句。
我永远不会背叛DYs，因为这里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一切一切，我的神之所思，我的心之所爱。
多奇妙啊，世界上除父母外还有一个人，张云雷在向别人介绍可以冠以专属定语。
我的，杨九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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