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将三姨太捉进来,还没等审问,她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司令如何利诱她,如何吩咐她监视张显宗的事,都交代了出来。
张显宗当即想毙了她,被岳绮罗拦了下来。于是他听岳绮罗的话,顺水推舟借三姨太之口告诉司令他的策反之心,并来了个请君入瓮,让司令以为他毫无防备,放心大胆的进入他的圈套,深夜袭击张府。
一切天衣无缝,妙的张显宗想拍手叫好,更笃定的坚信,他从街上捡回来了个宝贝。
今夜就是与司令决战的时候了。
张显宗提早布置了众多士兵在张府周围,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将林司令带来的人,都一网打尽。
岳绮罗坐在偏院院子里的半人高花坛边上,拨弄着手边的小花,脚垂着晃荡晃荡,她一身的红衣,在夜色里显得娇俏,又鬼气森森。
张显宗拐进偏院,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轻笑了一下。走上前去站在她面前,凑过脸去看着她:“绮罗,想什么呢?”
岳绮罗没将目光从小花上移开:“布置得怎么样了?”
张显宗拢了拢她耳边散落的碎发,柔声说:“嗯,不用担心。我想将你先安置在其他宅子,晚上开火,我怕伤到你。”
岳绮罗猛地转过头,手揪住张显宗的领子,脚一撑就想往地上跳。张显宗反应极快的抱住她的腰,她便在他怀里稳稳地下落。
她极力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张显宗,你又想撇下我。”
上一次你就是这样撇下我,然后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张显宗看着她稚气的脸努力凑近他,幽幽的体香就萦绕在他鼻尖。他觉得她似乎有些反应过激,但是却忍不得要哄哄她:“怎么会,我只是担心你。”
岳绮罗老气横秋的“哼”了一声,挣脱开张显宗的怀抱背着手走到一边:“我哪也不去,就呆在这。”
换了旁人,张显宗早就毙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偏偏是岳绮罗,他没了半分脾气。只好由着她,惯着她。
调了最精锐的队伍守在岳绮罗院子里,张显宗才放了心去正厅。林司令的人已经在靠近的路上。
半柱香后,林司令踏进张府。他命其他士兵镇守大院,领着两个人便猫进张府正厅。周围出奇的寂静。他觉得有些不安,却没过多思考失败的可能性。
“司令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张显宗的声音懒懒的,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却如同一道惊雷炸在林司令心头,他寻着声音望去,张显宗正坐在主座上,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窗棂透过的月光打亮他的轮廓,林司令竟有些发怵。
“哼,姓张的,明人不说暗话!”林司令努力拔高嗓门来试图震慑对方:“我早知你有逆反之心,劝你乖乖束手就擒,交出手中军火,我尚能留你全尸!”
张显宗在黑暗里发出一声嗤笑,站起身子来走近林司令。左右两个近卫慌张的将枪口指向张显宗,他的脚步没停,用手指随意挡开了枪管,直到逼近林司令身前。
“如果我说不呢?”张显宗脸上挂着笑容,眼神里的残忍展露无遗。林司令还没来得及反应,左右近卫已经在黑暗处窜出的枪响下,应声倒地。
林司令慌忙中从怀里摸枪,张显宗早已抢先一步扣住他手腕,一个反剪将他压制在地。张显宗的士兵从黑暗处涌出来。院子里脚步声、交火声、呻吟声,不绝于耳。他被包围了。
“司令大人,下辈子投胎,记得长个脑子。”
一声枪响,林司令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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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院子里越来越喧嚣,岳绮罗歪在榻上假寐。算起来是天衣无缝的计策,却偏偏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真是不中用。掌控不到张显宗那边的情况,这让岳绮罗很不满意。
想得心烦意燥,她索性起了身,拉开门便要去正院。门口没眼力的守卫见了这阵仗,赶紧将她拦了下来:“岳姑娘,大人有吩咐,你最好呆在屋里,免得误伤了你。”
岳绮罗压根没将这说话的人看进眼里,只闷着头往正院走。守卫从没见过这般不怕死的女子,又知她是张显宗心尖上的人,不敢下狠手拦。一时没了主意,只得跟上岳绮罗的脚步。然而这次却令他们对岳绮罗的好感一下子多了不少,明知前路危险却一心奔着张显宗而去,比起那些个躲得没影的姨太太,岳绮罗倒是个有脾气的。
待她冲进正院,对林司令部队单方面的屠杀也进行的差不多,大部分都被压制着缴械投降了。张显宗正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冷冷旁观,脚边跪着瑟瑟发抖的三姨太。一抬眼看见了岳绮罗,她脚上还趿着兔毛拖鞋,在男人堆里显得格外娇小。张显宗眉头一紧,匆匆向她走来。
“我不是说让你们…”张显宗斥责下属的话还没能说完整,便被岳绮罗的动作打断了去。她似乎是不在意的在他走近她时略略一瞥,脸上无波无澜,却在触及他斗篷上斑斑血迹时,眼中涌出阵阵狠意。一把扯过他的斗篷,岳绮罗单薄的小嗓音里满是怒意:“谁把你伤了?!”
张显宗低头看了看斗篷上的血迹,有些欣慰岳绮罗竟如此紧张他:“是别人的血,不碍事。”拉过她的手,方觉她手心里全是冷汗,以为她是被这血腥场面给吓住了,又不免有些心疼自责:“事情很顺利,差不多结束了,回屋吧。”
岳绮罗仔细的看着他的脸,确认他面色无虞后,便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她点点头,张显宗便吩咐好旁人处理狼藉,而后搂着她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叫人拖走了三姨太。片刻,院外传来枪响。
岳绮罗脚步没停,越过这一地的尸横遍野,将血流成河抛在脑后。又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她完成任务了。”
张显宗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摩挲:“嗯,所以她留着没有用了。”
岳绮罗认可他的话,浅浅勾起一抹笑。她似乎接触到了张显宗骨子里杀伐决断冷血果敢的一面,这让她非常有共鸣,连带着觉得张显宗又顺眼了不少。
屋里的烛还未燃灭,满室都是柔软的明亮。张显宗一身疲惫,本想等着将岳绮罗屋子里的壁炉烧暖,守着她入睡后便回自己的屋里,没想到就等着下人拿燃料的一会儿功夫,张显宗就歪在岳绮罗的床上睡着了。
岳绮罗坐在床头,看着张显宗睡熟的脸。连睡着了都是皱着眉不舒服的样子。她伸手,托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头放到枕头上,又为他脱了鞋,将身子往床里挪了挪。做完这些事,岳绮罗吁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想,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那么温柔。
岳绮罗也倦了,便爬上床,躺在了张显宗身边。她侧过身子去看他,有些坏心思的伸出手指去触他的脸。张显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长臂一伸将她揽在了怀里。
岳绮罗挣了挣,也就靠在这个温暖怀抱,由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