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明灭的火光摇晃中，映照出一张即便憔悴也遮掩不住美丽的脸。

断壁残垣，火焰燃烬后升起丝丝青烟。

入目战火纷飞，烽烟四起，耳边喊杀声不断响起，映入眼帘的尸体横遍荒野。

女子一身火红嫁衣从血迹斑驳的城门口踉跄着走出来，她行走的动作略有些艰难，却不乏有些匆忙，红裙之下的绣鞋偶尔擦过裙边，在杂乱的尸体中跌跌撞撞的前行，跌倒了又重新站起来，导致原本白净的脸上沾染上血色的泥印。

『崔景！崔景——！』

嘶声力竭的呼唤着一个名字。

『崔景........』

无人回应。

女子似是体力不支，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啊————！』

抱住头，女子仰头长啸。

眼角趟下滴泪，『崔景....』呢喃自语，又转为疯狂『你不说！你为何不说！』

『我阮卿，是非不分？』

『助纣为虐？』

『崔景，你情愿自己背上千古骂名，你为何不说？』

『哈哈哈哈哈！』女子跪在地上含着怨恨大笑。

她怨那人不说，恨他狠，笑他痴。

现如今，她国破家亡。

孑然一身

『哈哈哈哈.......』笑着笑着眼眶泛红，灭国了，她了无牵挂了。

连那旨婚书，也埋没在这红土之下。

环视四周，皆是聊无声息的尸体，阮卿挣扎着爬起来，整理衣冠。

『崔景你别想一个人。』

踉踉跄跄迈步越过地上的尸体。

『王，你败了。』

浑身浴血的男子单膝跪地，握着剑的手已濒临脱力，轻轻颤抖。

闻言，他抬起头，看向前方高头大马上手握缰绳的男人，不由的嘴角一扯『成王败寇而已。』腿部用力，站起一半又跪了下去，崔景闭了闭眼似无奈般叹了口气。

『呵，成王败寇？既然如此，崔将军就在此自行了断吧。』

说着，马匹踢踏，扬起风沙。

让人觉得，男人本就没把男子放入眼。

『噗——！』

压下去的血，崔景放任着让它涌上咽喉，顺着嘴角嘀嗒嘀嗒。

『崔景。』

背后的声音，崔景原本放松的身体一震，平静的眼眸巨震，载满不敢置信。

不敢回头，可背后的脚步却一声声的踏在他的心上。

『想丢下我？可没那么容易。』

身后继续响起女子的声音。

『自行了断？你可真行啊。』

缓慢抬起头，眼前的女子一身火红嫁衣，即使狼狈也掩不住那份贵气和美丽。

『....公......主.....』喉结反复滚动，崔景迟疑又带着虚心看向女子。像是忘了自己现在已是强弓之末，奋力站起来。

却被捏住下颚又摁了回去，崔景也不敢反抗，迫使仰头看着捏住自己的人。

手掌扼住崔景的下巴，迎上他的双眸，是她一贯的强势『说话啊！』

『你败了。』见男人只看着自己不说话，沅卿盯着那双倒映自己的眼睛，嘴里语气平静，陈述着刚才离开那男人说的话。

『我......』看着她的眼睛，崔景想移开视线，但下颚被抓在别人手里，想说，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公主，臣败了。』

果断陈述自己的事实。

『元国亡了。』

『连你也想丢下我？』

『不是，我公主.....』下一秒，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崔景呆住了，连要说的也忘了说。

『休书是为何？』

『休....休书？』崔景心里咯噔一下，接着莫名一紧。

『公主，此次一战必然会败。』看了眼她，崔景松了口气，逃避正面回答刚才的话题。

沅卿沉默了，她懂了崔景的言外之意，可现在这些并不重要了。

『知道我为何在这吗？』

『我就是想亲眼看你的下场。』

夺过崔景手里染血的长剑，沅卿站起来，低头冷漠的看着，崔景此时就像是跪在自己面前的罪人。

崔景心慌的一挑眉，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

长久不见刺入胸膛的剑，崔景抬头，睁大了眼睛，他真的慌了『公主？！』

只见那柄长剑正架在沅卿自己脖子上，雪白脆弱的脖颈上此时已有一丝有血痕的。

『你怕了？』架着剑，沅卿低头看着崔景，丝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长剑误伤。

一个明明喜欢的要紧，却还把喜欢藏的那么深的人，她终于找到了能让那个人害怕的东西了。

可是已经晚了。

『要早知，软肋是我，那日怎就没要挟自己呢。』微垂双眸看着崔景眼里的慌张不似作假，阮卿握着剑呢喃道。

『真傻，傻到不知自己喜欢一人而不自知。』

转动眼珠看向脖子上的剑，沅卿不动了，过了会才看向崔景，动了动唇『元国亡了，可我不想做亡国公主。』

『好....』良久，崔景启唇艰难应声，眼里藏着无奈心疼，唯独没有挣扎。

下一秒，血溅落在崔景身前，红色嫁衣如残阳烈火划过崔景眼前，伸手接住倒下的人，低声细语含着哽咽『对不起。』

天边异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