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我早早地睡下来,今日,还真是身体不适了,都怪…害得我连走路都走不了了。
若儿也十四了,不与我们睡,洗漱一番后,便回了房间。怀桑哥哥说,还有些事要处理一番,所以,一路扶着我将我送回房间后,便去了书房。
我吹了灯,静静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莫玄羽会找到我并且用献舍之法救了我,可今日,我的魂魄,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是,我也始终没有忘了,我也是去过那个世界的人,到底,我的起始方向是哪里,我来自哪里?
“蓝笙。”
我忽然听见,有人喊着我的名字,那个声音,和在云深不知处那夜听到了声音很像,况且这么晚了,能够自由出入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的人,也定非等闲之辈。
正好我有许多的问题要问,不如趁今日,一概问个明白。
“你到底是谁?”我坐了起来,向着门后那个黑影叫道。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你能告诉我所经历的这一切,是为什么吗?还有,我到底来自哪里。”
“你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在你出生那日,你莫名失踪了八个时辰。”
“十六个小时?十六…”
“不错,我想你可能猜到了吧,这个世界和那个时间,是两个平行时空,这个世界过了两个时辰,那个世界,就过了两年,因为一瞬的时空错乱,让你去了那个世界,后来在那个世界你被人收养了,十六年后,因为你在那个世界死了,所以,又回来了,其实这个世界,只是过了八个时辰罢了。”
“所以,我的记忆,是错觉。”
“那只是你四十六年前的记忆,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记得,三十年前,你离开了云深不知处,掉入了乱葬岗,触及了时空线,所以,被封存记忆睡了整整二十七年,本来你应该一直都会沉睡下去,可是我不知道薛洋那个小混蛋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硬是将你带了出来。”
“这么说,我真的已经是四十几岁的老太婆了?”
“并非如此,你沉睡期间,时光对你来说是静止的,所以,即便是过了二十七年,你也依旧还是十九岁。”
“那为什么,我死在十四年前,死了之后,又复生了?”
“你本就该死在十四年前的不夜天,只是,不知道是谁,收取了你的魂魄,还让你在莫玄羽的身体里复活了,只要魂魄不散,肉身就不会腐败,况且,那还是一座冰棺,肉身对魂魄有着吸引作用,因为,你是这具躯壳的主人,所以,魂魄自然会回归,而莫玄羽,他只是强行献舍,将一个不属于这个肉身的灵魂放进去,而他的魂魄,也已经消散了。”
“我知道了,可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除了这些事,你还想告诉我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来,还是想劝你,擅自懂了他人的气运,真的会死的,还有,修习邪道,损身损性,也会付出代价的,那把琴,是温夙兮修炼邪术用的,现在她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我不想,你变成另一个她。”
他的话中,我似乎听出了一抹情感,他也许并不是敌人,可他说的温夙兮又是谁?
“请问,温夙兮是谁?”我怯生生地问道。
“温夙兮,是当年温卯的妹妹,也是因为与温卯一同修习邪道,在温卯死后,被丢下了乱葬岗,她死后,魂魄便附在这把琴上,直到,你带走了琴,她的魂魄,才消散了。”
“我知道了,我自会有分寸的,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有缘再会。”说罢,他的影子便消失了,只留下幽幽的回声。
“有缘再见吗?那就有缘再见吧。”
还要多谢他,告诉了我这些事,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那,我自然会珍惜能够陪在若儿身边的时光。
我竟有些不敢睡去,因为我怕,一觉醒来,又只剩下黑暗陪着我了。
我忽然听到耳边的推门声,是很轻的一声,只是屋子里静得很,所以我才会听得见。
大概是怀桑哥哥,轻声推门进来,又轻声将门关上。
我闭上眼睛,装作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吹灭了烛火,屋子里瞬间暗下来。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概是已经走到了床边。
我忽然感到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肩。
“笙儿,此生还能见到你,真好。”说罢,他似是睡到了床上,轻搂住了我的腰,在我耳边说道:“笙儿,我就这样一直搂着你,你不要再走了,此生,我定拼尽全力去守护你,再也不会放手了。”
我忍不住眼中流出泪,划过眼眶,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这么多年能陪在你和若儿身边,如果可以,我宁愿用一辈子去爱去守护你和若儿,所以,宿命也好,情理也罢,我都不会再走了。
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闭上眼睛。
有时候我总在想,是什么,让这样一个曾经在大哥庇护下长大,成日里玩世不恭的少年,蜕变成如今这般,难道真的是因为失去了大哥这座靠山吗?还是说,玩世不恭只是他的表相,真正的,其实就是现在这样?
反正无论怎样,我都真的很高兴,他能成长成这样,可是这么多年,他到底承受了些什么,现在的他,是很好,可是,他又怎会告诉我,现在的他,是真的快乐呢?只道是“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罢了。
明日便要去兰陵金氏拜访师姐,含光君说过,也会带羡哥哥一道去,不知,师姐见到我,会不会被我的样子所吓到,别说是师姐,但凡是曾经见过我容貌的人,见到我,也会吓个半死的,不知道,那金子勋,见到了我,会不会被吓到,毕竟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遇到大白日活见鬼的事。
许是因为他回来了,他抱着我,让我不会再害怕。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还是睡在我的身侧,双手紧紧地抱着我,只要我们彼此不放开手,就能够永远在一起。
我轻轻拿开了他的手,他已经很累了,我也希望他能够好好休息,所以,今日我便一个人去吧。
“笙儿,怎么了?”他突然问道。
“哦!没什么, 只是,我今日要去兰陵金氏一趟,昨日,我和江澄说过,要去拜访师姐的。”
“那我随你一起去。”
我侧过身去,看着他“你累了,需要休息,今日便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可以去的。”
“我是怕。兰陵金氏的人会为难你。”
我笑道:“你多虑了。不会的,还有师姐呢,再说了,现在,我在他们的印象中,不还是个死人吗,只要他们不知道真相,又有谁敢来为难我,特别是那个金子勋,我觉得他呀,见了我,都会吓个半死。”
“那若儿呢?笙儿你打算带若儿去吗?”
“他若是想去,我便带他去,随他吧。”我扶着床起了身。
“啊…”
“怎么了?”
我扶了扶腰背“无妨,不过是昨日…今日已经好多了。”
“对不起啊…我…”
我笑道:“这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没事了,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为了…”话说到一半,我突然羞涩到不敢往下说。
“为了什么?”可他偏偏饶有兴致地追问下去。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洗漱…”我捂着滚烫的脸颊,大步跨下床去,穿好了衣服,就是往外跑。
“诶?娘亲,您怎么了?怎么跑这么急呀?”
是若儿。
我转过身去“若儿,这么早就起来啦?”
“在云深不知处,就是这样啊,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就是让我多睡半个时辰,我也睡不着的。”
“若儿,你可愿,今日随我一道去兰陵金氏?”
“当然愿意。”他欣喜道。
“那便先去洗漱吧,等用完了早膳,再随我一同去。”
“好。”
我与他一并走着,碰见了昨日那个人。
“啊!鬼呀…”他手舞足蹈地叫道。
“这是我娘亲,也不看清楚了再说。”
“夫…夫人?您不是…”他放开捂着眼睛的手。
“见到我回来了,过于激动了是吗?不妨事,慢慢就会习惯了。若儿,没事了,走吧。”我强忍着笑意,与他擦肩而过。
到兰陵金氏时,已近晌午了。
我对兰陵金氏还算熟悉,因为先前一经来过两次。
不过,听说兰陵金氏现在的家主,已经是金子轩了,怕是金光瑶的某个奸计没有成功,所以,才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然,恐怕这兰陵金氏的宗主,就是金光瑶了吧?
江澄昨日,应该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师姐,这样的话,师姐见到我,应该就不会觉得太唐突了,可是昨日我明明是莫玄羽的样子,今日,又是蓝笙的样子,不知道,是否还能解释,这样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
昨日说好了,是去金麟台找师姐,江澄应该也在。
兰陵金氏果真是大得很,从进这里来,就已经走了好久。
前面那个人是…金光瑶。
我笑迎上去“敛芳尊,别来无恙啊?”
他转过身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神情中却看不出一点吃惊的神色,只是拱手作揖道:“昨日便听江宗主说,今天会有贵客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你不认识我了?”我问道。
“我与姑娘素未谋面,何谈认不认识?”他很镇定地答道。
“你真的不记得了?”
“凡是在下见过的人,定会牢记于心,哪怕只是见过一面,也很难忘记,只是,姑娘这张脸,我是真的没有见过。”
“金叔叔!”若儿忽然跑过来教道。
“叔叔?”我看着若儿,他的样子,确实是与金光瑶很熟的样子。
“若儿,你怎么来了,莫非,你就是江宗主说的那贵客?”
“金叔叔,你误会了,这位是我娘亲。”
“原来是聂夫人,在下方才突兀了,还请见谅。”他赔礼道。
“无事,我是来拜访金夫人和金宗主的,现在正要去金麟台。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夫人和宗主,在等着我呢。”说罢,我便走开了。
前面便是金麟台,我提着裙摆,一阶一阶地走着。
“小姨!”若儿欣喜道,跑过去。
“若儿你慢点!”我笑道:“师姐。”
只见师姐与金子轩,坐在正堂之上,江澄和金凌坐在一旁。
“蓝笙?”师姐见我来了,便起身绕过桌子,看着我,却不敢向我走近,我知道,她并不是怕我,而是觉得不敢相信。
我似乎见到她的眼中突然噙满泪水“蓝笙,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呜咽。
“师姐,我回来了,真的是我。”
她忽然跑上来抱住我哭道:“蓝笙,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师姐很想你,还有若儿,他也很想你,还有,阿羡…”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师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有,羡哥哥也回来了,今日便会和含光君一起过来,估计不久,就会到了。”
他忽然松开手,满脸泪痕地看着我“真的吗?可是阿羡不是…”
“师姐,当年羡哥哥虽然掉下了悬崖,可却并没有死,而是被人制成了傀儡,昨日我在大梵山上遇见了他,帮他拔去了刺颅钉,他也不会再受控于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