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一个老妇人坐在屋外的竹椅上,摸着一片狐狸皮毛唉声叹气。
那原本是一片竹林,可青翠的竹子已经生气了生命力,在那里等待着下一场狂风暴雨来把他们拦腰折断。
竹林里传来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老妇人警惕地抬起头,原来是一个樵夫拄着枯竹竿一瘸一瘸地走了过来。
“老夫人,救在下……”
老妇人忙走上前扶住樵夫,原来是被捕兽夹伤到了。
“快进来,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老妇人带樵夫进了屋子,樵夫发现,与外面的残破完全不同,里面整齐而又文雅,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上放着紫砂壶,地上摆着小盆栽。
用布给樵夫包扎好后,老妇人给樵夫倒了一杯竹叶茶。
“谢过老妇人,敢问夫人大名?”
老妇人苦笑了:“老身胡七娘,不敢当夫人,老身一辈子未婚。您看上去像个读过书的?”
“一介书生,没有中举,只得当樵夫了。老夫人懂字画?”
胡七娘摇摇头:“犬子懂,此乃……犬子遗物。”
樵夫连忙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不用不用……”
“胡夫人没有夫婿,令郎莫非是养子?”
“正是。”
胡七娘走到火炉边,那里正在熬一锅兔肉煲:“我儿…最喜欢这个了……后悔没有让他多吃几口,孩子,你不嫌弃来一碗吧 暖暖身子。”
“不用不用…您……”
胡七娘已经盛了一碗给他,樵夫盛情难却,接了过来吃了一勺,兔肉的香气和野菜的清香让他瞬间忘记了腿上的痛苦。
“胡夫人好手艺。”
“不敢当不敢当。”
吃完兔肉煲,樵夫拿过拐杖:“胡夫人,在下就此别过,改日带礼来谢。”
胡七娘笑着指了指天空:“马上天黑了,你要是此时下山,八成再来拜访就是下辈子了,果然是半路樵夫,夜里山上野兽多啊!”
“那该怎么办?”
“在老身家住一晚吧,我儿的老屋能给你住。”
樵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
胡七娘把他请到了那个房间,房间正对一片竹园,这里的竹子比山上的更加枯黄,书架上摆满了书,但并不只有四书五经,更多的是一些杂文漫谈,志怪小说,那些道学先生要是进来了怕是会气死。
这时,樵夫发现墙上有一副工笔妇人像,画中的女人优雅端庄,轻持蒲扇,栩栩如生。
“此乃我儿媳。”
胡七娘叹了口气:“好姑娘啊……知书达礼……可惜我儿走后不久也随之去了。”
“节哀顺变,老夫人。”
胡七娘捶着腰出去了,樵夫坐到床上,盖上被子。
外面的竹叶沙沙作响,让樵夫的双眼很快朦胧起来。
“………?”
恍惚中他看到,墙上的美人走了下来,来到山林,将一只红狐狸从陷阱里抱起,放到一个石洞前。
那个红狐狸突然变成一个小男孩,在年轻的胡七娘身边打转,还有一个绿衣男子。
很快小男孩长大了,那个男子教他读书写字,胡七娘不停的用叶子和兽皮缝制出漂亮的衣裳。樵夫听到他们叫他烛无南。
然后,他看见,烛无南说,他要去报恩。
那个绿衣男子就给烛无南一把蒲扇,一根竹笛和万两黄金。樵夫又看到烛无南和那个美人在元宵节相遇 两人很快洞房花烛……
接下来就像走马灯一样,都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美好生活,烛无南总是吹奏着竹笛为美人伴奏,美人的舞姿曼妙,如同一只在花丛中的蝴蝶……突然,美好的画面戛然而止。
一个满身是血的道士,拿着一把剑,不由分说地追杀他们……他们逃到一个破庙。
美人生了病,肌肤失去了血色,烛无南喂美人吃下一颗发光的丹药,然后突然变成狐狸,向外面跑去。
“不要…………不要……他们会杀了你……”
狐狸一边跑一边默念:
记得那时你我尚年少,我吹笛你唱调。有一回依在春江花月里,月皎皎水波银万条。我们不知怎么困觉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你发不同青心同热,生不同床死同穴,待来世漫天双飞蝶,看花前无南喜儿手两牵。永相好,不离别。
一支箭矢射了过来,狐狸滚落在了草丛里。献血让那皮毛越发鲜红。
“啊啊啊!”
樵夫吓醒了,此时天蒙蒙亮。
“!”
什么山中老屋,只是一个石洞,胡七娘也不见踪影。
樵夫有些发愣,突然想到老人说,这山里有狐精作祟。
樵夫看了看被包扎好的伤口,自言自语道:
“狐狸精?我看是狐仙啊……果然,作祟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