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到底在做什么?给你这么好的条件都不好好学习!你对得起爸爸妈妈吗?你对得起谁……”
早晨妈妈的咆哮声依旧在叶涵耳边不断的回旋着,头都大了。
这也许是现在的爸爸妈妈说的最多的话吧,似乎像是某种讨厌的咒语,却自认为很有效,被人反复的叨念,反复的传诵。
在无数个早晨中午夜晚炸出黑色的烟花。直击身体的某个部分。
最疼痛最柔软的部分。
叶涵回想着最近乱七八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心烦的把书丢到了一边。
不敢回头。
其实在当时就明白了箫凌是故意转开自己的话题的。只是始终想不明白原因。
书里掉出来一张卷子,卷子上惨不忍睹的分数把叶涵再一次拉回现实。
要是再不考好就糟糕了。
不情愿的拿起了课本。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那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下课了。
欧阳白哉走到了叶涵的旁边。
“你今天见箫凌了吗?”
叶涵有些吃惊,迅速的回了一下头,看到身后空空的座位,桌椅静静的放在那里,上面铺着淡淡的阳光。
“我不知道呐,你没见他?”
“没有啊,所以我才问你啊。”
欧阳白哉闷闷不乐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叶涵扭过身子去,盯着桌子发呆。
去了……哪里呢?
阳光下,无数细小的尘埃轻轻的飞舞着,缓缓的在桌椅上铺了一层,像是被母亲溺爱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轻轻的抚摩着。
不动声色不留痕迹。
却温暖美好平静的如湖水一样。
叶涵双手托着脑袋,走神了。
欧阳白哉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切,眼神再次变的深邃起来。
喉结滑动了几下。
箫凌这时候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大大的书包被丢在长椅的另一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逃学了。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箫凌都会跑到这里,用这样一个姿势呆整整一上午或者一下午。
甚至是一天。
清癯的身影缩在长椅的一边,书包被邋遢的丢在另一边。
这样一个画面反复的出现在这个公园的一角。只是从没有人注意。
现在的社会是个快节奏的社会,即使走在公园里人们也是神色匆匆,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这样一个孩子的。
年少的忧伤。
爸爸现在喜欢在箫凌耳边反复的提起妈妈,像一个老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念念叨叨的说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津津乐道。
亦然成为一种习惯。
若是箫凌顶回几句,爸爸必然会生气,大声的叫骂起来,弄不好还会挨几巴掌。
于是,默默的忍了下来。
把那些刺伤自己割伤自己的玻璃碎片默默的接了下来。
那些话已经不仅仅单纯的是心烦,而是变成了悲伤。
一个这样的年龄本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
是什么让我们开始越来越早的失去童真?我们被现实的那双大手扭捏的面目全非时,为什么忘记了哭泣?
有时候不哭泣不是因为坚强。
跟坚强无关。
箫凌很多时候都在埋怨上天的不公,他觉得很多人都对不起他。
只是当想到欧阳白哉的时候箫凌的心就会变的温暖起来。
小时候每当箫凌的爸爸妈妈吵架,箫凌的跑出来时,欧阳白哉总是把箫凌拉回自己家,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就躺一个被窝,可欧阳白哉从不问箫凌为什么哭,只是把漫画书玩具都拿出来给箫凌。
上小学的时候,箫凌不爱说话,总被人欺负,每次都是欧阳白哉挡在箫凌的前面。每次都只有欧阳白哉一个人愿意跟箫凌玩,一直在身边陪着他。
箫凌每年的生日欧阳白哉必定陪在箫凌的身边。
……
有好多好多这样的事情。
箫凌觉得欧阳白哉就是上天赏赐给自己的礼物。
所有,不能对不起他。
爸爸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回旋,叶涵的身影在眼前连续的闪动。
整个世界都疯掉了。
快无法呼吸了。
行人的影子不断的投在箫凌的身上。
可为什么还是感觉这个世界是这么的阒静?
我奋力挣扎的时候,对岸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呢?
春天已经来了。
那属于我的春天呢?什么时候才会来?
在我们奋力挣扎的时候,很多事却是无法改变的。我们以为自己逃出了旋涡,其实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黑洞。
被吸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当我已经连眼泪都失去的时候,你,还会属于我吗?
或者,还会再看我一眼吗?
在有无数尘埃飞舞的阳光下,少年把这样寂寞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只属于寂寞的,姿势。
原来阳光也不一定是灿烂的。
已经到中午了。箫凌把头仰了起来,天空上有一些淡淡的灰色。
不想回去。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