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一人

晓星尘纵使如今眼盲，瞧不见面前姑娘是何等神色，却也能料想到此人神色坚毅，不由轻笑出声，“一定会的。”

　　只可惜南乔低垂着眼，没能瞧见，她仍自顾自的说着：“我会占卜之术，道长信不信？”

　　“信。”晓星尘言简意赅，却让南乔感受到了其中隐含的认真，她知道他是真的相信。

　　她抬头瞧他，试探着说道：“那我要是说，昨夜我偷偷为你占卜过，你还会信吗？”

　　“信。”晓星尘脸上带笑，说这话时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算出了什么？”

　　晓星尘回的从善如流，“算出了什么。”

　　南乔嘴唇动了动，原本早已想好的话，这会儿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这样温柔的人，她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些。

　　“卦象不好？”晓星尘见她为难，率先开了口，“但说无妨，不过命数如此。”

　　南乔摇了摇头，连忙解释道：“并非是不好，只是你这一生命数皆与一人有关。”

　　晓星尘奇道：“何人？”

　　“薛洋。”她顿了顿，望向晓星尘蒙着白布的眼睛，叹道：“我若算的不错，道长的这双眼睛，究其源头——应是与薛洋脱不了干系。”

　　晓星尘抬手覆上白绫，有鲜血渗透出来，脸上留下一行血泪，显然是恨极。

　　她从怀中掏出手帕，塞进晓星尘手中，又道：“他因为烁阳常氏灭门一事，记恨你们二人，才有了这许多纠缠。我昨日占卜之时，惊诧不已，道长同挚友宋道长命数坎坷不平，且与薛洋牵扯不清。”

　　“破解之法，很简单。道长此番游历路上，会遇见一个叫阿箐的小姑娘。你们二人前往义城时，若是遇见了一个重伤之人，切记绝不能心软，任他自生自灭便是。”

　　她这话已是说的格外明了，只差没有点名道姓了。

　　晓星尘沉吟一会儿，仍是觉得不妥：“若是明知有人重伤，危在旦夕，却不失援手，怕有违道义。况，若那人不是……”

　　南乔知他忧虑，也能理解，却绝不会做出与之一样的选择。她自认自私，也知生命可贵，且不说那人是否为祸一方，便是有血海深仇这一点，她就绝不会放过他。

　　她今日放过了他，且知来日自己是否能有活路。

　　心中道义不可违，是君子，是以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趁人之危，而自己所言确实匪夷所思，没有说服力，他担心错杀一人也是情有可原。

　　“敢问道长，救一人或救万人？”自古以来，关于舍一人救天下的说法便争论不休，各有各的道理，谁也不能说谁是错的。

　　她此时不免有些好奇，晓星尘这样的君子，是救那万人，还是救一人，又或是另辟蹊径以自己的性命成全。

　　“不可，生命令人敬畏，一人的性命和万人的性命并无区别，没有轻重之分。杀一人救万人，那一人何过？纵使迫不得已，也是为不义，长此以往，若是人人皆为此身利益，逼迫杀人，天下必乱。”

　　“倘若非要以一人之命，换取万人之命，我愿以己身性命换取，以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