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换上一淡粉色的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亦是标准的小姐妆,极为淡雅的装束。
风微微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漆黑油亮的发髻上斜插一支翠绿流苏海棠簪。
我正在花园中漫步,却见上官婉莹往这边走来,像是刻意来访,不躲不避便任由她走到自己身边,她像是兴致极高向自己请教古诗词,我看着二姐高兴的模样,不禁兴致也随她高了起来。
就随口教了她几句,雪莲在一旁弯眸笑得开怀,花园中弥漫着愉悦的空气,流苏轻摇,朱唇微启,素白玉指轻轻拉着人在花丛中赏花。
那红的黄的花朵开成一片,像是一副锦绣佳人品诗图,自己不禁在心中疑惑心底多日阴郁不见日光,多久未曾这样快乐过了?
正在思考突然一个身材高挑,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
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宛若降临尘世的仙子,款款而来。
来的便是上官紫瑶,不禁面颊微微浅笑,弯身行礼:“给大姐请安。”
上官紫瑶果真伪装极好,人前真是一副大家闺秀温文尔雅扶起自己笑道:“本是一家人,三妹何必多礼?”果真令人作呕,而一旁的上官婉莹也默默后退了几步静静看着。
“姐姐说笑了,世家贵女这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乱不得的。”
“贵女?你一个平凡之女何贵之有?上官紫瑶赏着花,听着我豪言壮语,唇角轻划无奈笑意,又恐失了贵女身份,随手尾指轻捻丝绢遮掩。
“平凡之女又如何?仙女一般的容貌,蕙质兰心的内在,这两点大姐可有哪一点符合?哦……小妹说错了,大姐莫怪,确实有一点符合……就是容貌了吧?”我轻轻讽刺一笑。
上官紫瑶听我言语言,心微愠。脸上却仍是一副世家贵女之仪,怎可为了区区一个野丫头而堕了自己尚书千金的名声?
虽内心愤恨我嘲讽了她,于外处也不好多言其他,只是轻声道:“我的闺名是及笄时长辈所取,与妹妹闺名不同的是,妹妹的则是由自己所取,若非如此,如今妹妹又怎会处在如此尴尬之境?”
我听她话里有话,是暗里嘲讽自己是个平凡之女,身份尴尬,也登不得大雅之堂罢了。
其实自己本就是一个替身,少不得替这个三小姐在这里忍耐,步步为营于是笑道:“大姐说的甚是,不过琉璃和大姐唯一不同的是心底善良,有一颗纯洁的心灵,琉璃出言无状,大姐即是千金出身,自然心底宽大,自然能够以大家风范宽容琉璃吧?”
上官紫瑶玉手轻抚着慕容清渝曾赠与自己的玉珏而故作忽视眼前,只是听不得人虚伪之态,冷声道:“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我沉默不言,看到她手中的玉珏,不由得怒火中烧,却还是忍着。
那可是娘亲的贴身之物,而现在却被眼前这个所谓的“大姐”霸占,实有不甘,于是笑道:“大姐的玉珏真漂亮……可否给琉璃一观?”
上官紫瑶素白指尖轻触玉珏,入手一片温凉。
听着我示弱语气,本想将玉珏递给我一观,却又想起那日母亲寿辰时情景,无奈温声:“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枚玉珏罢了,三妹怎么就突然想看?莫不是...?”
“大姐莫不是忘了,这翡翠玉珏本来是三妹的东西,大姐这样据为己有,是不是有点过了呢?”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婉莹开了口。
上官紫瑶满不在乎上官婉莹说什么,玉手微曲,指尖轻握衣角,端着温良长姐之态,笑意盈盈望着我:“三妹开口,本该成全于你,也免得他人多嘴舌任意猜测你我姐妹关系,只是这玉珏只怕不能如妹妹所愿。不如这样?姐姐那还有些朱钗佩环,见妹妹佩戴素净,索性回府便让梦梵给妹妹送去,如何?”
我见她霸占自己的玉珏还端出一副温良谦恭之态,实在令自己心中作呕,她乃贵女,自己乃平凡之女。
终究云泥之别,至于玉珏,少不得另外作出一番打算,如今只能答应下来便笑道:“那琉璃就多谢大姐一番好意了。”
上官紫瑶目光望着我低眉顺目之姿,心情略愉,就是人再多智,计谋百出又如何?终敌不过尊卑之分,越不过礼法。
任我百般筹谋,千般谋划,也终究逃不过命运,作不经意间瞥见周围,温言:“不必言谢,如今天色已不早,也该回府了。”
“区区一个野丫头,紫瑶自当不必与她计较。”慕容情渝缓步走来,自己本是来花园寻上官紫瑶,没想到却恰好撞见二人争锋相对。
昨日的事,就已经看出这个上官琉璃心思极深,今日得见,句句话语咄咄逼人,不由心生厌恶:“我们回去便是。”
上官紫瑶正欲回去,耳旁响起一阵熟悉之音,若是他人可能不知,而自己?刻藏于心有似乎分不出来人是谁...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快步上前数步,脸上却也不再是一如面间他人一般的端庄死板,眉间微缓,语气略惊喜:“清渝哥哥今日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上官紫瑶方才忆起并非只有二人在场,那令自己不喜之人也在,眉间微蹙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所懊恼,玉手轻抖衣角,努力控制内心欢喜,轻声道:“清渝哥哥怎么知道我在这?”
“只是闲来无事,来看看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慕容清渝微微一笑,轻轻拂过上官紫瑶发髻。
上官紫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对了昨儿个府内又进贡了美如朝霞的丝绸,不妨清渝哥哥帮小妹去挑选,如何?”
慕容清渝微笑着应允: “甚好,那我们先走吧。”上官紫瑶轻轻点头,和慕容清渝先行离开。
“二姐,你瞧他们二人。”我望着上官紫瑶和慕容清渝远去的背影,脱口而出。
“这都说才子佳人,这二人倒真的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大姐她.....”上官婉莹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姐姐,怎么了?”我不由疑惑。
“我听说,如今虽然陛下已立太子,但清河王仍然野心不改,如今已经在不停地收买人心,给满朝的文物官员送上好的绸缎和百万银两。目的就是想让拓跋嗣这个太子当的有名无实。”
“他这样拉拢人心,最后拓跋嗣就会因为没有实权,而被废除太子之位。”我听了上官婉莹的话,越来越觉得危险。
“三妹,你觉得这些主意单凭拓跋绍一人能想到这些吗?”上官婉莹冷冷道。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
“这些下作的手段,除了我们大姐能想象到还会有谁?”
“这之前就有人看到拓跋绍和大姐走得很近,不懂得避嫌。如今看来大姐对这些也不在乎了。”
“她要的是皇后之位。”上官婉莹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淡淡道。
“她若是做了皇后,这天下还不得大乱,只怕首先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我知道你也担心这个只是我们.....”
“二小姐,二小姐。”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怎么冒冒失失的,什么事让你这般着急?”上官婉莹看着丫鬟不解问道。
“慕容家二少爷.....慕容二少爷下了聘书,还送来了好多的聘礼,说聘礼先送到明儿个要亲自来提亲!”
“什么?这怎么.....这怎么.....”上官婉莹听到后差一点就从石凳上摔下来。
“姐姐小心!”我赶忙扶起上官婉莹,随后又问了一遍又一遍:“你没听错吧!确定是慕容二少爷送来的贺礼?”
“回三小姐的话,确定是慕容家送来的无疑了。一开始聘礼到的时候夫人也很是疑惑,随后一问才知道是慕容家二少爷下的聘礼。明天慕容夫人也要亲自上门,请求迎娶二小姐呢!”
“这清邺哥哥怎么回事,为何不提前告知姐姐呢?这未免太过心急了些。姐姐,那你.....”我看着上官婉莹,不知她怎么想。
“璃儿,清邺公子这么做,或许也有他的道理。我与他相悦已久,他这么急着娶我过门,倒也....倒也说得过去。”上官婉莹娇羞地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说好。
“二姐,我觉得此事蹊跷。”我轻轻蹙眉,觉得这完全不像慕容清邺的所作所为。
“那,妹妹的意思是?”
“明儿个清邺哥哥来了,你和他好好谈谈。这般仓促的决定,想必应该不是出于他所想。”
“好。”
清水寺遮掩在树丛中,隐约露出红褐色的院顶,庭院正中的苍天古树枝干虬曲苍劲,仿佛缠满了岁月的皱纹,光看这枝干,好像早已枯死。
但在这里依旧伸展着悲怆,一切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上官紫瑶携梦梵漫步于放生池旁,聆听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偶有几位老僧和她们问好。
“大小姐,今日我们是为求愿来的,莫不要耽误了回府的时辰。”
大殿内香烟缭绕.也是听婢女说这里香火最为旺盛,也最为灵验。
所以上官紫瑶来此求愿,果然..络绎不绝的朝拜者都赶到这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菩萨佛像。
鎏金塑身气势辉煌,她微笑着凝视着前来拜祭的信徒,保佑着她们的安康。
身着一袭清绿色长裙,乌发三千随意散落在肩上,丝毫没有发饰装点.双目紧闭.虔诚地跪拜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在旁僧人不断捻珠诵经,一片寂静。
“佛祖在上,信女别无所求,只愿他日能够嫁的天下之主,若能实现,必重金塑身以谢佛祖。”
大殿内鸦雀无声,一点点脚步声都能引起人的注意。只见一男子与她并排而跪,双掌合十仰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大佛,但眼神却是含着笑意往她身上斜去。
“紫瑶小姐来这寺庙求什么啊?”
这已经是上官紫瑶和拓跋绍数次相见,因为这里是佛堂净地,所以只能撇他一眼。
还未等上官紫瑶开口,拓跋绍又自顾自的说道:“本王今日是来求姻缘的,这寺庙果然灵验,心中刚想着要姻缘,结果姻缘就来了,看来我们是天作之合,命定姻缘啊!”
上官紫瑶听着此话后眉心微动,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垂下排扇般的羽睫,缓缓起身俯身低在拓跋绍身前.玉指纤纤勾起他的下巴:“在你还没成这天下之主前,最好别打我的主意,否则我饶不了你。”
他任由上官紫瑶的下巴被我食指抬起.俊美的脸上噙着放荡不羁的微笑,更是显得风流无拘。
上官紫瑶见此不禁蹙眉蹙眉,毕竟前两次在他那里都占了“下风”
于是只好收回手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转身往殿外快步行去,衣裙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似乎还在眷恋这大殿,眷恋着那个男子。
拓跋绍紧追着上官紫瑶的脚步跟了出来,将身旁服侍的梦梵挤到一旁,瞬时攥紧了她的手,仍是那邪魅一笑,不过只觉得他周身戾气骤增:“你想要的母仪天下我会帮你实现,待我成为皇帝,你上官紫瑶就会是我拓跋绍唯一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