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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一瞬间,顾清清觉得自己二十年的单调生涯中出现了一束素色菊花,那便是这一瞬。
她刚刚死去,肉体中那缕缕生机在红色火车一头撞过时消亡,长期的苦学使她瘦弱得不似常人,所以,显而易见,她死了。
死透了。
化成了透明的魂魄,青年女性纤细的身体第一次如此干净,不夹任何是非恩怨,也没有任何的人间烟火。
她闭上了眼睛。
然而在她睁眼时,眼前那死寂般的虚无却换成了一片残梁断壁。
虽然也是黑乎乎的,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哎?
我不是死了?
若说刚刚还在感叹死亡来得如此之快,那么现在顾清清只想对着公正的苍天长嚎一声,再当及跪下磕个响头。
她是死了,还成了个连尸体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然后她又活了。
果然,苍天有眼,绝不会让人平白无故的蒙冤。
顾清清重生之初,思绪一片混乱,神志不清仿佛被人当头灌下了浆糊,正当好不容易清醒些的时候,发黑的眼帘中印上了一张属于孩童的脸。
我嘞个去,吓死个人。
观摩着那张突然放大的稚嫩童颜,耳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没死!没死!小四儿还活着!”声音主人不过六七来岁,正是垂鬓之年,脸上灰尘与细小伤痕交错,看上去十分符合琼瑶剧中“女主穿越后在自家庭院中遇到的亲弟弟”,一脸的呆气。
“说什么呢,小四儿自然是福如东河,寿比南……南什么来着?”
……错了,明明是福如东河,寿比南山。
顾清清下意识地想开口纠正,却发现这个身体连开口说话都是难事。
“是寿比南山啦!小方子真笨!”
“你才笨!明明是寿比泰山!”
“错了!错了!寿比南山!”
“寿比泰山!”
另一个小童与被唤作“小方子”的伙伴争吵起来,两人看上去都挺有呼声,眼看着就要为此动起手来。
顾清清一阵纳闷,她现在姑且也算是个伤员,怎的就如此得没有存在感,竟然会被俩小娃子为了个成语问题遗忘?
“喂喂,你们吵什么,小四二还伤着呢!”一个女童不满道。
顾清清感到欣慰,也勉强有了一丝力气,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她一抬头,视线却越过几个小童的身形遮盖,在角落上看见了个熟悉的影子。
那个影子十分瘦削,脸上似乎还缠着一圈圈沾染了泥灰和血迹的绷带,裸露出的一只眼睛盯着她,让人想到注视着猎物的狼。
好像在哪儿见过。正待她看清楚,大脑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就像她以前某次一下子吞了太多食物,哽得生疼。
但这次明显比那次疼十倍。
“啊——啊啊!”痛!
众小童一惊,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发出痛呼。
幸而这疼痛也只是持续了一阵,在顾清清感觉到正常时,她发现,脑子里属于原主的记忆,回来了。
呵呵,不是说好了记忆要么没有要么一开始就有的吗?
顾清清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膛,向着围在她身边的一众小童问到:“各位,嗯……能否问问,我这是怎么了?”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她是怎么晕倒的。
“哎?小四二你忘了,你是被那小子打得!”之前说寿比泰山的小方子愤愤不平道,指向一个角落。
“对呀对呀!”“就是就是!”众小童附和道。
顾清清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又看见那个缠着绷带的影子。
坐在角落中被指着的绷带小童冷哼了一声,抬起眼看着坐在中央的顾清清。
“是我又如何,是她先辱骂太子殿下的。”
那眼神,和看畜生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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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莫明背锅·清·初来乍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