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噩梦了,中午睡个半小时都能做一场噩梦,我的心情陷入灰暗。
但心情再不好也要上学,否则现实只会更糟糕。
骑在自行车上,凉凉的风迎面吹来,秋天了啊,转眼间已是高中最后一年了,但我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初中落下太多课程导致高中学习吃力,当时是全校倒数第二的成绩被录取的,现在虽然有所进步,但依然连上个二本都成问题。
教室里的时钟转向十点半,放学铃声响起,我从试卷堆里抬起头,放下了笔。
“去逛超市不?”谷雨走过来问我。
“好啊。”我笑笑,每天放学后逛学校对面的银座超市是我最放松的时候,我可以忘记一切疲劳和不快。
班里跑校的同学不多,谷雨是唯一和我顺路的同学,我们晚上一起结伴回家。她喜欢各种糖果和美食,而且有着令人羡慕的百吃不胖体质,我则会偷偷买些杂志藏在书包里,课间看。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家里的电视取消了有线,电脑和课外书也都卖掉了,手机被锁了起来,能够接触到的娱乐只有超市的书籍了。
“你说,我买这个配面包怎么样?”她拿着一瓶千岛酱走过来。
“千岛酱啊,我没吃过呢,你可以试试。”我说。
我拿起一本《共同关注》,这是最新一期的,还包着塑料纸。想了想自己书包里还有三本,假如太多的话会被发现的,我又放下了。
“你不买了?”付账的时候谷雨问我。
“买太多被发现的话我妈会削减我的零花钱的,那样我就不能买水果了。”
“你啊,还真是喜欢看杂志,宁肯没有水果吃也要买。”
“我不像你一样可以看电视玩电脑,我的娱乐方式就只有这个了。”我有些失落。
她不解地说:“你妈妈对你也太严格了点吧,看个电视玩个电脑也不行。”
我们一路聊天,转眼间就到了岔路口。
“再见。”她冲我挥挥手,骑上车子直着走了。
“再见。”我拐向回家的方向。
我抬头望向天空,想看看晴朗夜空下的星星,却发现一个奇怪的梭形飞行物,发着浅浅的蓝色光芒。
“UFO?”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我可以拍下来,说不定能上一次新闻呢。
打开家门,黑暗扑面而来,妈妈没回家吗?
我打开灯,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接到了一个外地的工程,这个月都回不去了,你的钱够吗?”
“够。”我回答,“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
“要不我给老师打电话让你回宿舍住一个月?”
想起宿舍里简陋潮湿的环境和过敏而起的荨麻疹,我回答道:“不用了,在家更好。”
“那你要注意安全,好好学习啊,没什么事挂了吧。”
“好。”我听着电话里变成了嘟嘟的声音,默默放下了话筒。
妈妈要努力工作,才能有足够的钱撑起这个家,所以,不回家是可以理解的。
孤独和枯燥的感觉如同墙壁一样向我压来,我坐在沙发上呆了一会,打开书包拿出未完成的作业,做了起来。
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噪鹃凄厉的鸣叫声穿透着夜空,不知谁家婴儿醒了,哭了起来,让人胆寒。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作业还剩下不少,我揉揉酸痛的眼睛,泡了杯咖啡,接着写。
困意已经由于过度疲劳而感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晕眩感。
房间里静悄悄的,陪伴我的只有惨白的灯光。
时钟指向两点。
即使是班里学习最好的同学,也要这时候才能做完作业。我从来没有适应过这样的作业量,要么第二天早读的时候继续做,要么抄其他人的。曾经我试着熬了个通宵把作业全部写完了,第二天上课却睡了个昏天黑地。今天就到底为止吧,不睡觉哪来的精力继续学习呢?
我伸了个懒腰,从书桌前坐起来,望向窗外沉寂的夜空,那个梭形的不明飞行物居然还在飘荡,到底会是什么呢?
一声噪鹃的凄鸣打断了我的思想,夜静悄悄的,反而衬托的这叫声更加诡异。
我走进卫生间,开始洗刷。
正当我打完洗面奶,用清水洗着脸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风声吧……我没有关窗户的习惯,风掠过窗口,会发出一点声音的。
水从脸上流过,我睁不开眼睛,我伸手摸索着去拿毛巾,突然眼前一暗。
我拿到毛巾擦了擦脸,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漆黑。
停电了?我摸到身后的电闸――电闸是开的。
黑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我走出卫生间,客厅也不怎么明亮,月亮只有一丝丝儿,平时从客厅窗口望出去就能看到的彻夜通明的一排路灯也熄灭了。
没有手电,没有蜡烛,我摸黑找到卧室的位置,躺了下来。
真黑啊,平时不停电的话,路灯和一些建筑上霓虹灯的光会照的夜空呈现出紫色,而今天几乎是彻底的黑,除了一点点月牙和几颗星星之外。
躺在床上,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腐烂的肢体,尖利的牙齿和爪子,怪物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我扑来,我用尽全力奔跑着,躲避着它的攻击,很快我就上气不接下气,怪物却如同不会疲劳一般丝毫没有减慢速度,我跑进一所建筑,进入其中的一间,锁上门。
怪物撞击着门,但这次是防盗门,能撑一阵子的。感到不放心,我还把锁又拧了两圈,钥匙拔下来扔到了桌上。
撞击停止了,我松了口气。
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不好,窗户!回头的同时怪物已经撞破玻璃进来了,我拧着门把手,却打不开门。
反锁的话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的!可是钥匙在桌上……
我一回头,正对上怪物那腐烂的脸。
它的爪子扼住了我的脖颈,我无法呼吸。
头疼欲裂,意识渐渐模糊,我感到爪尖刺入了我的皮肤,颈椎在渐渐错位……
喘息着醒来,又是梦。
窗外依旧黑沉沉的,但是我似乎是被什么给惊醒的,是烟花的声音?
谁会在这个时候放烟花呢,是我的错觉吧。
我裹紧被子,想要继续睡下去,可是刚才恐怖的梦境却残留在脑中迟迟挥之不去。
睁开眼睛,依旧是黑暗一片,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最让人生疑心,一团衣服就像鬼脸一样对我张着嘴巴,反光的柜子上呈现出诡异的倒影,猫头鹰时不时发出一两声鸣叫。
我闭上眼睛,眼前居然直接出现了恐怖的影像,只得又睁开眼睛。
今天晚上又是个不眠之夜吗?停电了也没法起来继续写作业啊,明天又要犯困了。我烦躁的翻了个身,盯着那在黑暗中如同鬼脸的一团衣服。
突然,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
是阳台上吗?
我撩起被子下了床,什么声音也没有,凌晨的房间依旧一片漆黑。
想起了那些恐怖的传说,我手心被汗濡湿。不去确认一下的话,我是不可能再睡着的,趿上拖鞋,我慢慢向阳台走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阳台上……似乎确实有什么人在那里,我由于恐惧,呼吸变得粗重,扶着墙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我靠在门后,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看?假如真的有危险…不看?危险会在睡梦中袭来的吧……
我探出头,向门缝里望去。
视线在黑漆漆的阳台上移动,忽然,我看到了一点亮光。
顺着刚刚视线移动的方向看回去,黑夜中,赫然一双发光的金黄色眼睛。
“啊!”我惊叫一声,想要跑,却由于恐惧浑身瘫软,跌坐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
门渐渐打开,我无力地向后挪动着。
那双黑夜中发光的大眼睛出现在门后。
他渐渐靠近着,黑暗使我只能看清那双眼睛。我想呼救,可是恐惧使我叫不出来。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但是请不要害怕,我对你没有敌意的。”
一只手伸到我的面前。
他刚刚似乎在说,没有敌意?
我并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后退一步自己站了起来,腿还因为刚才的惊吓而不住的颤抖。
“我长的有那么吓人吗?”
“你是……谁?”我的思绪还有些混乱。
“我是艾克斯奥特曼。”
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我发现他的胸前有着一个发出淡蓝色光芒的“X”形结构,眼睛两侧也有两个发出淡绿色光的圈。
看起来像是是机器人?外星人送来的还是哪个实验室跑出来的?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随即失去了意识。
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我发现我躺在床上,被子盖的好好的,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
但我随即发现那不是梦,昨晚惊吓我的那家伙就站在门口。
有了阳光,我便能看清他的真正模样了。他的外形很像人类,身体由形状规则的银,黑,红三色组成,并且有着明显类似机器的结构:似乎是镶嵌在胸前的“X”被很明显是金属的构造包围,头部发出淡绿色光芒的构件则是类似耳机结构的一部分。他银色的“脸部”在阳光的照射下如漆面般反射出亮光,身体的银色部位也闪闪发光,就像由金属构成的一般。
“你是……艾克斯……什么来着?”
“叫我艾克斯就好了。”他回答,“我来自于平行宇宙,是受到这个宇宙的召唤而来的,这个世界遭遇危机……”
平行宇宙?那是平行宇宙的人造出的机器人?难怪他会出现在紧锁的室内。
我下床穿上拖鞋,突然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天都这么亮了!一看表,九点二十。
想到班主任那怒气冲冲的脸,我感到一阵头疼:闹钟怎么没响呢?坏了?
“你昨天由于过度疲劳和惊吓而晕倒了,需要好好休息,为了你的健康,我把那凌晨吱吱作响的机器给关掉了。”
这家伙是平行世界的医用机器人吧?为了健康?他怎么能理解对于一个高三学生来说,迟到是多么严重的事!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心中如同一团乱麻。把他送到学校让他给老师解释为什么迟到?恐怕只会引起更大的慌乱吧。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他。
“你能复述我说的话吗?”
“可以,不过,要我复述你的话干什么?”
我走到电话前,拿起话筒。
“过来” 我说道,“待会我拨通了之后,你就对着里面这样说,‘喂,是小雪的班主任吗?’对方要是说‘是’,你就接着说‘我是她爸爸,她今天病了不能来学校。’ 就这样说,明白吗?”
他一脸懵懂的点点头,接过我手中的话筒。
我拨通了班主任的号码。
“喂?”
“喂,是小雪的班主任吗?”
“是,您是她的家长对吧?”
“我是她爸爸,她今天病了不能来学校。”
话筒里沉默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那就让她今天在家休息吧,但是…我想,您作为她的父亲,要多了解一下她在学校的情况了。”
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她……什么情况?”艾克斯疑惑地问。
我在旁边用口型提醒艾克斯:“你就说‘我现在忙,以后再了解吧’就行了。”
“她上课经常犯困,还有,这个星期她是第五次迟到了。我注意到每次来家长会的都是她妈妈,您作为父亲也要发挥严父的一面,不能把教育都甩给她的母亲……”
艾克斯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看我口型,有些混乱了。
“找借口挂电话。”我无声的告诉他。
“嗯?你说什么?”艾克斯问我。
“您女儿最近学习态度有问题,高三了,不能这样,再说,哪怕是不为了她自己,为了教导主任,也是为了我的工资,也不能让她这么迟到了,她迟到一次我扣三十块钱呢。”班主任依旧喋喋不休。
我叹了口气,捂住脸。我知道我经常迟到,给他添麻烦了,但这些话语还是让我难受。
“等等,我这边有情况要处理一下。”艾克斯说。
“那就不打扰您了。”
挂掉电话,艾克斯问我:“怎么了?你不舒服?”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不舒服。”我说。
“绞痛还是刺痛?”他伸出一只手:“我来扫描一下你的心脏。”
“不需要,我不舒服的是是心情不是心脏。”我没好气地说。
“还真是不能理解你们人类……”他收回手挠着头说。
我更加确认这家伙是个医疗用机器人了。
这么一来,今天就有了一整天的休息时间,我已经睡足了,并不想再睡觉,拿出藏在枕下的杂志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东西。
抬起头来,发现艾克斯正倚着墙站着,我萌生了跟他搭话的念头,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通过了图灵测试,但有人和我对话总比一个人发呆好。
我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
“你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我望着他发光的计时器问到。
“制成…我可是生物!不是机器。”
“生物?”我惊讶地看着他金属质感的面部,“那你也有和人类一样的器官吗?”
“有,我的内部构造与人类相似,人类所有的器官,大部分我也有。”
“那你们……也有性别之分?”
“有的,我是男性个体,但是我没有人类那样的生殖器官。”
什么啊,我想到。很多科幻小说都有这样的情节:逼真的仿生机器人有着如同人类一样柔软的皮肤和自然的动作,也有对应不同性别的外形,但唯独没有生殖器官,因为它们不需要。面前的这家伙,如果真的是生物,怎么会没有生殖器官?
这样想着,我突然想要确认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伸出手,摸到了某个人类的话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部位。
“你干什么?我很怕痒的。”他好像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我也吓了一跳,很明显,那不是能够发热的机器覆盖了一层仿真皮肤那么简单,我甚至可以感受到皮下的肌肉和血管的脉动,他真的是生物!
“对不起,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生物……”明明他说自己没有像人类那样的生殖器官,可是我却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