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日子不长久，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何慕一这个小祖宗就又回来了。
具体原因是老头老太太实在是受不了小何每天跑上跑下左突右窜的架势，老爷子因为和小外孙子闹腾又折了腰，公公婆婆那边儿倒是十分乐意何慕一常驻，我又不放心俩老人的身体，在小何入住爷爷奶奶家的第三个周犟着把何慕一带回来了。
小何回来以后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闹腾，我倒是挺心疼家里的桃树，小花刚冒出来，轻轻一碰就能掉下来一片，更别提跳起来勾住小桃树枝就不撒手的一个四岁半孩子了。
“妈妈，我们去哪儿啊？”
何慕一出了家门就一溜烟跑向敞着门的车，头也不回地喊，我在后面扯都扯不住他，极其兴奋。
我制止了何慕一意欲抬腿爬上副驾的行为，看着他手脚并用爬上后座乖乖坐好，拉开副驾的车门也一闷头钻进去。
说实话何慕一要是不回来我都想不到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和他们爷俩儿踏进过大型商场的门了，每天在家过着坐吃等死的美好生活，无忧无虑地就像活在澳大利亚鲜奶牧场的一只屎壳郎。
何九华没有出门的心思，我也没理由出不去，每天的业余活动就是摸着脚后跟上的创可贴长吁短叹。
“妈妈妈妈妈妈，我要吃那个——”
何慕一从他爹怀里跳下来，站在我跟前儿伸手指着冷饮店门口那个巨大的塑料冰激凌模型，乐开了花，哼哼唧唧地就是赖着不走。
我看了看何慕一眼巴巴地望着我，一手牵着何九华的衣角，非要扯着他走。
——我对何慕一这种无赖行径气不打一处来。
何九华倒是好脾气，蹲下来牵着小何的手：
“慕一啊，这个太凉了，等一会我们陪妈妈逛完出来再买好不好？”
何慕一霎时住嘴，然后半仰着头沉思了三五秒钟，点了点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跟着我进了商场，这么大的小孩子在一个合格的父亲的熏陶下已经知道女性强大的购买力和购买欲望，有点无可奈何也有点委屈泄气，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跟在我左右，寸步不离。
折腾半天终于好了，于是我左右一个小何，右手一个老何，迈进了内衣店。
内衣店这个东西从来都是主打女性私衣牌子，在内衣店你只能见到三三两两嬉笑打闹莲步轻移挽手而来的少女，你从不能看见一堆大老爷们儿前赴后继地结伴来给媳妇儿买内衣的。
最多也只能看见几对情侣手牵着手走进来，男方很羞涩但还是给女方建议，两人喁喁私语吃吃低笑，你从不能看见一个妙龄少女后面跟着她的表哥表叔表弟外加男友和他的亲友团举家进犯地来挨件挨件地挑，那太折寿了。
至于一家三口这样的阵容，更是难得，丢到卡池里可能就是SSSR的几率，也不知道看见这样的导购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至少今天的导购员看上去就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
所幸导购员专业素质能力过硬，就是脸皮还没我和何九华的厚，人家小姑娘上来还先和小何打了个招呼，在何慕一礼貌回礼之后，瞬时让我有一种我在逛童装店的感觉。
我牵着何慕一让他别乱跑，至于何九华那我就管不住了，任凭他背着个手跟逛菜市场一样到处溜达。
“如果您喜欢断货的这一款的话，我可以给您找另一款的替代......”
导购员顾忌着还有孩子，声音压得稍微有些低，远了看我们两个交头接耳就像倒腾军火的黑心商贩在交易一样。
我含着笑看了看她，放手让何慕一去烦他爹去，何慕一跑过去以后，我清楚地听见身边的导购松了一口气。
“不用紧张，小孩子不懂，你继续。”
导购员歉意地笑了笑：
“好的——这得看您先生喜欢什么样子的，白色主打妖艳中透露着清纯，黑色就是......”
“妈妈妈妈！！”
何慕一打断导购的技能读条，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怎么了？”
何慕一歪了歪头，像是在想什么，末了想起来还怕我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小手在空中划拉：
“妈妈，什么是A啊？”
我奇怪地看了看小何：
“那是英文字母——找你爸爸去，别耽误我正事儿。”
小何很听话，跑走了。
导购开始吟唱：
“黑色就是主打性感魅惑，有时候......”
何慕一不到一会儿又跑回来了，哒哒哒：
“什么......什么感啊，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硬了，拳头硬了。
“没什么，你又跑来跑去地干什么？”
何慕一一脸单纯无辜：
“那妈妈——对A是什么啊？”
“那是打牌的话——你爸就不能教你点儿好的？”
“不是的不是的，”
小何很慌乱，连连摆手，小脸皱皱着。
“爸爸说什么，对A要不起......”
我恍然，赶忙抬头到处找何九华这个王八蛋在哪儿。
——何九华手里拿着烟站在门口，一脸欠揍的笑。
“妈妈妈妈，那AD钙奶......”
我气得要命，抱着何慕一给他找了个椅子，让他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好，哪儿也不许去。
我提着袋子出了门，何九华在一边连忙殷勤地接过去，对我递过去的眼刀视而不见，就跟什么没发生一样，还跟我开脱呢：
“媳妇儿啊，你看我这也没交他什么，你看嘛，A，对A，第一个是字母，第二个是打牌的......”
何九华扒拉着手指头给我细数，一脸委屈无辜。
“妈妈妈妈妈妈——”
何慕一又开始了。
“哎哟我的祖宗，消停点儿吧，可别又嘴秃噜皮说出去了。”
何九华委屈得要命，跟他儿子说话都快带上哭腔了。
“妈妈，”
何慕一才不吃这一套，继续我行我素，还把手里他爹给买的饮料拿给我一瓶。
“妈妈你应该多喝AD钙奶。”
“？为什么？我喝这个长不高了呀。”
何慕一眨巴眨巴双眼皮大眼睛，可认真了，还看了看他爹，觉得这是爸爸在关心妈妈：
“因为爸爸说妈妈太小了。爸爸说的。”
我看了看旁边被呛到而不住咳嗽的何九华：这都跟孩子说的什么东西？！
有杀气！
何慕一恍然不觉，还在回想，这是压死何九华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有什么......爸爸说可以从A喝到D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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