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现在到了你人生中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了,”
何慕一趴在他爸肩头上,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眯眯地无视我,转头玩儿何九华外套后面的绒毛去了。
“忍着疼打针还是临阵脱逃,看你的了。”
我锲而不舍地絮絮叨叨,实际上想临阵脱逃也不可能了,一家三口身处医院,何九华抱着何慕一在大厅里等待,大厅里充斥着护士喊号、小孩儿啼哭的声音,一股子药水儿味儿。
护士估计是喊累了,开始往电子屏上投号,一列一列的名字长长地排在何慕一的前面。
时间还早。我摸摸何慕一的脑袋,估计是空调太猛,脑门儿上满是汗,伸手摘下来小何的帽子,放在手里扇风儿。
“诶,何九华,打完疫苗以后,小孩儿身上会不会出现那梅花?”所谓梅花,也就是接种期被针眼儿扎出来的一块儿凹凸不平的地方。何九华的在右胳膊上。
鉴于不是专业人员,也没有专业术语,我的描述让何九华反应了好一会儿。何九华愣了愣,随记拿过我手里何慕一的帽子给端端正正戴了回去:“慕一是第一次接种,应该不会——大厅里有暖气也不能摘帽子,捂一捂。”
“2403号,何慕一。”
电子屏像痞老板的老婆凯伦一样发出无感情的声音,何九华把何慕一交到我手上抱着,匆忙挂号缴费去了,留下我和何慕一,大眼瞪小眼。
小何已经不小了,个头儿开始长了,不是刚出生轻得跟只猫儿一样——如果非要说他是只猫,那也是橘猫。
现在,这只橘猫坐在我的手臂上,扯着我卫衣上的抽绳,猛然发现没有何九华外套上面的绒毛好玩儿,索性抽回了手,趴在我身前,两只小手放在我肩膀上,惬意地要睡着了。
这么一会儿时间,我的两只手心快笼不住何慕一了:小何的屁股往下再往下,小脚扑腾两下还找了个舒坦的地方趴,但是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我快抱不住他了。
自认为在现在的情况下我无法单脚站立,于是快步端着何慕一走到墙根儿下,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中抬起左腿,借着腿的劲儿把何慕一向上抬了抬,重新抱稳。
何慕一浑然不觉,只是觉得那一颠好玩儿,于是咯咯地笑起来。
一会儿有你哭的。
我不敢撤手,忍着手心的酸痛在心里默默念叨。
千盼万盼,何九华终于回来了:
“媳妇儿把孩子给我吧。怪沉的。”
说着接了回去,再看自己的手,通红通红泛着红光,两只手像老山参一样抽抽着,蜷缩得像红烧鸡爪——我再也不吃鸡爪了。
何九华在前我在后,进了接种室,经过门口儿护士的念名核对以后坐到了正在配药的护士跟前,何九华抱着何慕一轻轻哄着,好像在商量什么。
我为何慕一第一次打针捏了一把汗。
护士配好了药,往何慕一右胳膊上擦酒精——很好,没擦下一片泥来——我抢先一步捂住了何慕一的眼睛,扭头跟何九华解释:“不看就不疼了。”
“你这是意识流。该疼还得疼。”
何九华看了我一眼,继续跟何慕一沟通去了:“慕一不哭哦,你是男子汉,不哭的话爸爸妈妈带你去游乐园……”
于是果不其然,在针管向下的一瞬间,何九华的转移注意力战略和我的眼不见心不烦战略统统失败:小家伙早上一口水不喝,嗓音倒是嘹亮地充满了整个诊室,我还观察到有些护士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后来一打听人以前是接生台上的护理。
护士把针管抽出来,也跟着我们安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慕一:“小朋友好棒呀,不哭不哭——”说着摁上一根棉签,嘱咐我们等一会儿再拿开棉签儿。
我谢过小护士,跟着何九华带着何慕一出了接种室。人已经散了不少,大部分都进了不同的接种室,然后在不同的接种室里面被扎得吱哇乱叫。
何慕一还在哭,不同于以往的雷声大雨点小,今天的何慕一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打针,哭得抽抽哒哒的。
何九华还在哄:“慕一不哭不哭,我们明天就去游乐园——以后你还要打针的。”
何慕一甚至哭得更大声了。
趁着何九华抱着小家伙四处走动安抚的时间,我抓紧时间掏出来兜里一物,塞进何慕一嘴里,小何瞬间安静,乖乖闭嘴。
何九华奇道:“你怎么哄的?”
我掏出刚刚的法宝甩了甩,塑料纸哗啦哗啦响,迎着何九华挑了挑眉:
“想不到吧,护士给的糖丸儿。”
这是定时,俺这个周回不来了,得元旦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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