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檐上的雪化成水一滴滴落在青石板地,不知不觉,寒冬已经过半,十里画廊各处的丧幡、灯笼也已撤下,新的一年快来了。
时间的流逝,往往能够抚平很多让人不愿直面的痛苦,可伤疤却在,总在不经意间刺痛,让人难以呼吸。
自上次之后,蓝兔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不似从前苍白羸弱了。
一袭湘琦广袖罗裙,勾出纤腰若素,又将青丝挽起,只一把银梳别在发间。双眸虽覆了白帛,却依旧难姝色秀美,自有一段风度。
蓝兔靠着镜台坐在虹猫身前,由他持黛画眉,笑道,“若是画丑了,我可不依,你仔细着,莫叫我像莎丽一样来揪你耳朵。”
白衣依旧,墨发仅用一根红绳束在脑后,俊颜温柔,气质润泽又如羊脂白玉。
凭谁去瞧,也是天上人间、天造地设的一双,如何能不生出万般羡慕来。
虹猫看着她的樱唇张了又张,忍着笑意,用石黛镶玉的一端在她眉尾轻滑下。
“嘶”
他故意吸了一口冷气,“糟了,画毁了”
“呀”
蓝兔忙一把打开他的手,站起身来,蹙着眉抬手挡住一边细眉,若不细瞧,她指关节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都赖你,看吧,要我怎么出去见人”
见她蛾眉倒蹙的模样,虹猫忍不住笑出了声。
蓝兔反应过来被他玩笑,“好啊,你拿我取乐。”伸手便朝他腋下拧去,
“疼疼疼”
虹猫大侠忙朝夫人低声讨饶,“错了错了,晓得了,这就给娘子赔不是”
蓝兔不禁笑了出声,转过身去,端着手道,“好啊,既赔不是也该有个礼数”
“虹大侠,你的礼数呢?”
虹猫剑眉一挑,温柔缱绻了眸光,恭敬朝她一揖,“如此,为夫给梓童赔礼了”
蓝兔忍着笑,正要回礼,又听他道,“下次还敢”
一记手刀横来,虹猫侧头闪躲开,又一把握住那凝脂皓腕,稍许用力便将她拉入怀里。
屋外来人听着里间的调笑声,不禁一张俊脸寒如玄铁,好像那一双人正在他眼前暧语温存,每日每夜都是这般。
“虹猫”他恨得咬牙切齿,骨节攥得咯咯作响。
可相比于厌恶虹猫,他却更恨她,才刚失去他们的孩子不久,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投入虹猫的怀抱。
嘭的一掌推开了房门,无视虹猫阴下来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讽笑,“查过了,麒麟并未在司徒傲手里”
蓝兔忙推开他,辩出是跳跳的声音。
听到麒麟,她一双秀眉不禁皱起,“麒麟?”
虹猫看向她,“我身负重伤之时,司徒傲用麒麟血救了我。”
蓝兔脑海间忽然闪过什么,待细想却了无踪影,指尖的疤痕却浅浅的刺痛了一下。
倘若真叫有心人捉住了麒麟,武林又将是怎样一场血雨腥风,不只他们的存亡,天下人的存亡都会扯入其中。
“通州向来无争,司徒傲为什么要抓捕麒麟?你怎么会落到他手里”蓝兔不禁沉吟道。
“武林盟和司徒傲早有苟且,只是其中缘由,我不得而知,但后来司徒傲却主动放了我”
“他虽无争,却也没那么好心”蓝兔冷笑道,“为了什么?”
“因为你” 虹猫看着她道,
“他为了我?”蓝兔不禁冷笑。
虹猫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主动放了你?” 跳跳眉峰一挑看向虹猫,不可思议道,语气嘲讽, 虹猫看向他,反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跳跳冷笑了一声,“你想我查到什么?”
虹猫剑眉微皱,“你来做什么”
跳跳唇角牵起,将目光转向蓝兔,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虹猫看着他冷笑一声,拉起蓝兔的手,向外走去,蓝兔虽看不见,却也晓得二人不知从何时起心怀芥蒂。
看着蓝兔同自己擦肩而过,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兽皮手套触及的肌肤,有些微凉,越发捏的紧,温热也从他掌心源源传来,突然的熟悉让蓝兔的心好像被人攥紧,猛地一怔。
虹猫握着蓝兔的手,未曾向他投去一眼,“放手”
跳跳自嘲地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腕,眉峰一挑,“放了”
发丝滑过他的手心,明明在眼前,却还是抓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