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定心不再受验姻石的桎梏,我与滕十活的与其他夫妻那般并无差别,我俩就定居在这安涂镇里,这里是终点,却也是我和滕十相约白头的起点。”
讲到此处,狐狸大婶似再也支撑不住,眼角间的泪花就这样在愁苦的面颊上铺散开来,晕染出了多年前的凄苦。
“阿沅啊,你可知道什么是白头吗?凡人一世,最长不过百十余载,短短一瞬,他们尚且相约生死白头,以年岁见证他们不渝的爱情。而我们魔,寿元比他们长的多,我们的白头就是永永远远啊,是要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啊,不死便不休。”
见到狐狸大婶这双哀伤的眼神,秋尾已经八九不离十的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我从出生就没见到狐狸爹爹,莫非是他受到了验姻石的反噬。”
“什么反噬,它既不给相爱的情侣验姻,它就不配被称作验姻石。其实两个人的心是一起的,它能亮红光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若是它不现红光,它也并不能阻止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
滕十和我说过:‘如果我们的爱情被这一块劳什子的死物判了生死,那我们的爱情一文不值。’”
秋尾心中拍手称赞:就凭就这一句话,这个一面都没见过的滕十,就配得上做我秋尾转世的爹爹。
秋尾还是有些好奇后续的事情,便继续问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狐狸爹爹现今在何处?”
狐狸大婶回忆道:“我本与滕十安安心心过日子,可这魔界从不乏好事之魔,畏惧之魔,恍若正义之魔。我与滕十验姻失败的事不知被何人泄露了出去,自那时起,一连桩的惨事便接踵而来。
好事之魔四处传谣,说我和滕十寡廉鲜耻,诲淫诲盗,以致验姻石都不认可我们的婚姻。在他们的眼中,我和滕十就是男娼女盗,无媒苟合,视禁制为无物的无忌之徒。
还有一些胆小的魔,他们并不能预判违逆验姻石的后果,总觉得最后我们遭到的反噬会波及他们。还有他们觉得我和滕十连验姻石的禁制都不遵守,指不定哪天就干出离经叛道的事给他们带来危害。他们心存惊畏,却又以这胆怯为剑,一剑一剑向我们狠厉地刺来。
最可恶的是那些充当正义卫士的魔,他们站在道德的高处如同圣人一样,他们身披公理的盔甲,手执教条的长矛,他们向我们灌输所谓的伦理道义,他们希望我和滕十能遵守验姻石给出的结果,立刻断绝夫妻情分,方不至违背正理,离经叛道。”
秋尾听了狐狸大婶的遭遇有感:“看来不管在何时何处,总有闲得蛋疼的人对你的生活指指点点,他们拿出圣人的高标准要求别人,殊不知易地而处,他们所呈现的姿态,所做出的选择根本不会比粪坑里的蛆虫好多少。”
捻尘听着秋尾的感念,他心中隐隐觉得,眼前人应该也是受过所谓正义人士的鞭笞,不然她刚才的言语决不会有淬着血泪的感觉。
狐狸大婶继续说道:“我和滕十只安心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根本不会理会周围人的闲言闲语,只要与爱人执手相依,别人的观点想法决不能影响我们半分。
只是我的夫君滕十,他终究是个命苦的...”
狐狸大婶眼含热泪,哽咽出声:“那日我感觉有点不舒服,经滕十搭脉辨症后才知道我已经有了我们爱情的结晶,这本是件天大的喜事,但是我和滕十还没从这喜悦之情走出,就遭遇了让我俩生离死别的惨事。
魔界有一饲魔,法力高强,千百年来无踪无迹,外人难寻。他大约千年间现身一次,他每一次的现身,所在的村镇都必须提供一魔给他饱餐,就像人间向河神提供童男童女祈求平安一样。如果该村镇不遵造他的指示,他就把整个镇子搅得腥风血雨,灾祸叠生。
镇上人都害怕饲魔在镇子里作恶,于是他们聚在一起讨论究竟投谁喂给饲魔。当时我和滕十在安涂镇很受排挤,所以并未参与他们的集会。
安涂镇的镇民本也不把我们看作安涂镇的人,但他们考虑来考虑去,突然有个叫苟昌的无耻之徒把残忍的目光盯上了滕十。
那日他趁滕十不在家,用离神香熏晕了我后,把我绑在安涂镇一处隐秘的地窖里,然后他上我家翻出了我和滕十验姻的头发去威胁滕十,滕十十分担心我的安危,便跟着苟昌到了饲魔的住所。
苟昌以我的性命相逼,滕十不忍我受到一丝伤害,便在苟昌的逼迫下饮下了命封酒,命封酒无色无味,它可令饮它的魔无知无觉昏睡十二个时辰。就在这十二个时辰之内,饲魔张开血盆大口,将滕十吞了个干净。
苟昌送走饲魔后,便对安涂镇里的镇民说:‘滕十为抵不遵验姻石的罪孽,甘愿以身饲魔,希望安涂镇民可以不再对滕十的遗孀多加冷眼。’
我还是事后才得知,苟昌对我有歹念,他十分嫉妒我可以不顾验姻石的结果坚持与滕十相爱。嫉妒生恨,饲魔的到来,就是他的一个绝佳的拆散我和滕十的机会。他一边‘智计卓绝’地消掉了饲魔带来的危机,一边又‘不动声色’地除去了他憎恨已久的情敌。
滕十与我,终究像验姻石验出来的结果一样,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