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恋单推人
壁炉里木柴噼里啪啦作响,小小的火苗环绕在周围,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旁边的摄影师摆弄了半天,摄影仪器被搬来搬去。“这个位置可以吗?布兰奇太太。”摄影师放好摄影箱和支架后,一边塞着胶卷一边问。布兰奇太太坐在摇椅上,腿上盖着薄毯,微微点了点头。她的身后站着一位少年,样貌俊俏,看起来很年轻。
“咔嚓” 摄影师按下按钮,闪光瞬逝。摄影师查看了一下胶卷,端着摄影箱来到摇椅旁让布兰奇太太确认。
“这样可以吗?布兰奇太太。” 摄影师端着摄影箱问道。
端详过后,布兰奇太太没有出声,而是示意旁边的少年过来 “奈布,你来看看吧。” 布兰奇太太平和地说道。
奈布凑过头来,在看过胶卷后,点了点头。
布兰奇太太笑了笑,摸着奈布的手说道:“你喜欢就好,等胶卷洗出来后,你记得拿上。”
奈布还是点点头,没有出声。
一个星期后,奈布来到摄影店门前。店主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在一翻寻找过后,拿给他了一张用报纸包上的照片。奈布一边道谢一边拆起胶卷包装,整张胶卷都包着报纸,薄薄的一层,拿起来很轻。奈布随手把撕下来的报纸揉成团,扔进店里的垃圾筐。
“怎么样?”看着奈布拿着胶卷的样子,摄影师问到。
“……不错。” 奈布回到。
摄影师松了口气,嘱咐道:“那就好,记得胶片不要放在阳光下,不要沾水,自己保存好。”
走出了摄影店后,奈布站在商店橱窗前,继续端详手里胶卷。照片左边是他母亲布兰奇,她扎着头发,棕黄色的头发在黑白胶卷里显得毫无生气。奈布不喜欢这样,父亲利奥对他说过,布兰奇年轻时很漂亮,有着一头过肩的深黄色头发和一双祖母绿的眼睛。在他们相遇的那天,利奥安抚住了两只拉马车的马匹,当布兰奇从马车中探出头查看情况时,她看见了利奥。这是相爱的开始。
利奥是廓尔喀人,布兰奇是爱尔兰人,在这个充斥着歧视的年代,两人相爱了。为了能和利奥成婚,布兰奇带着自己所有的财产和利奥私奔了。他们没能去教堂,因为那样会被布兰奇的家人发现,他们在一棵巨大的橡树下结婚,在微风的欢呼声中交换了信物。利奥给了布兰奇一个狼牙项链,布兰奇给了利奥一块金色的手表。
或许这就是爱情呢。奈布想着,收起手里的照片。在回家的路上他也思考着,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机遇吗?
……
在英格兰的码头上站着一位青年。海风吹过他的发梢,让他齐肩的头发飘舞起来。奈布站在码头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其中一只手拿着照片。那张胶卷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上面有一些水渍的痕迹。奈布眼神飘渺的看着照片,他每年今天都要去看望布兰奇,不过今年发生了一些变动——布兰奇去世了。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
在伦敦的一个出租公寓里,奈布坐在桌子上看书,为了能更好与当地人交流,他借了很多书。事实上,他很难读懂里面的句子,他能明白其中一个一个的单词,但是当它们连在一起,奈布就读不懂了。在进行了一小时的折磨下,奈布放下了手里书,活动了下肩膀和脖子。外面还下着雨,奈布看着窗外,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户玻璃上,仿佛能把玻璃打破。
“咚咚咚”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祥和的气氛,奈布皱眉,平常没人会在这个时间打扰他,更何况外面还下着暴雨。
“您好,是奈布·萨贝达先生吗?这有您的信件。” 外面的人说道。
信件?奈布有点疑惑,自从他搬到伦敦打工后,一直会和母亲布兰奇书信来往。这些信件快则四、五天,慢则几个星期,每个月奈布都会给母亲寄一两封信。这个月的信奈布在前不久刚寄出去,回信不应该这么快的。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奈布只好去开门,他划开扣锁,微微打开一条缝,通过门缝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邮递员,他的肩头湿漉漉的,鞋上沾满了泥土,看起来是冒雨跑来送信。看着对方的样子,奈布更加疑惑了,在伦敦基本上没有邮递员会在晚上送信,尤其是在恶劣的天气时。
“你好,我是奈布·萨贝达,有什么事吗?” 出于礼貌,奈布先打消了自己的疑虑,轻声回道。
“您好,奈布先生。这是从邮局加急来的信件,发信人署名是布兰奇女士,请您查收。” 邮递员说着,打开包裹拿出信封。虽然邮递员本人已经湿透了,但信件还是完好无损。
“好的,谢谢。” 奈布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信件。
“不客气,奈布先生,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邮递员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英国佬的客套话。奈布心里嘀咕着,随手关上了门,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来一把拆信刀,轻轻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纸,读了起来。
————
亲爱的奈布·萨贝达先生:
您好,萨贝达先生,这里是爱尔兰都柏林城神伊丽莎白医院,我是医生迈达·芬尔特。很抱歉的通知您,您的家属在9月14日因中风去世,请您节哀。
真诚的神伊丽莎白医院
————
…..
……
奈布愣住了,一道响雷在脑袋里炸开了花,密密麻麻的感知爬上他的脊梁,他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无数的思绪在此刻用上心头,悲戚、苦楚、惊悸……庞杂的情感弥漫在奈布四周,在他的大脑之间穿梭、撕咬。奈布捂住了嘴,指肚触摸着冰冷的嘴唇,他不想让自己叫出声。
“轰隆隆”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随着“啪咔”一声,窗户被吹开,蜡烛被吹灭,房间顿时一片漆黑。风咆哮着冲进了房间,掺杂着星星点点的雨水,充斥在房间里,把桌子上的书吹的咔嚓作响。
“轰隆隆”
闪电的光照亮了屋子,一瞬的光照在奈布颤栗的身上,他双手捂嘴,跪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腰弯曲着,头已经碰到了地板,就这样蜷缩在房间。而后,闪光消失,黑暗又笼罩在房间。
“轰隆隆”
光亮再次照进屋子,打在地板上,奈布却消失了。
房间的门开着,吱呀作响。
奈布在漆黑的楼道逃窜,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双手想要抓住他,栖息于黑暗的生物低语,它们口中传出阵阵颂歌,扭曲、邪恶却又无比美丽。但奈布什么都没管,他横冲直撞,最终冲出了公寓。
“轰隆隆”
天空还在下雨,雨滴打在奈布的脸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奈布在大街上奔逃。脚下的水坑被踩出小朵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子,淤泥粘在他的鞋上,拖累着他的步伐,但奈布什么都没管。他发疯一般在雨中奔跑,凭着直觉,他跑到了附近的码头。码头还亮着几盏微弱的灯,奈布冲到码头边,想找一艘去爱尔兰的船,但夜晚和雨天是船夫所惧怕的,没有一首值班的船在码头,连小的渔船都没有。
“轰隆隆”
奈布绝望了。
大雨倾泻而下,雨滴顺着他的头发流向脸颊,混杂着泪水,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的尖叫声。奈布呆呆站在码头,看着远处的地平线,从衣兜里拿出一张胶卷:上面印着一位中年女士和一个少年。雨滴在胶卷上,奈布拿着胶卷,看着胶卷上的人。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