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世界上分配得最公平的要算是良心，因为从来没有人埋怨过自己缺少良心。

顾小北和小沫的接吻以及表白吸引了酒吧在座的所有人，一群人不明事理的拍手起哄，可却是真心为两个人祝福。小沫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激动的热泪盈眶，她紧紧拥抱住顾小北，像是要把自己完全的溶进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从此之后只靠只为他活，之后，小沫再次幸福的贴上自己薄薄的嘴唇，轻吻上去。

秦生愤怒的把酒杯摔碎，扬长而去。

周敏坐在吧台前，扭过身子不去看两个人，她内心的荒凉在一瞬间全部喷涌出来，黑色的情绪像是粘稠的液体湿漉漉的浇灌了周敏的全身，持续浸染着所有脆弱的部分。周敏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她现在不断的对自己说这不是自己的应该有的样子，这样的狼狈绝对不会属于自己。周敏把所有的眼泪和杯子里最后一些酒全部都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我早就知道，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当初我们都走的太义无反顾，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可为什么当你亲吻另一个女人时，我依旧无法坦然的接受？爱情这样矫情的东西，还是把我折磨的不像人样，我的痛苦绝望完全的呈现在你的身边，却再与你无关。你眼里的柔情注视着不是我。你瞳仁里的我都成了曾经。

周敏站起身来，走进酒吧的包间。她尽量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妖艳、成熟……更加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进门后使劲锁上门，“轰”的倒在床上，沉重的闭上了双眼。

瞳仁里散碎的光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秦生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六包万宝路。一包十块，他身上只剩下六十块钱，全部都买了烟。秦生拿着超市给的塑料袋提着六包香烟向自己家走去。他一包包拆开，一根根拿出来点燃，吞吸。浓烈干涩的万宝路像碎玻璃一样在喉咙上滑动，刺骨的生疼，眼睛被熏红，熏的通红，却使劲咬牙不让自己落泪，他也在追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魂落魄，可还是迟迟找不到找不出答案。或者说，他内心明明知道那个答案，却因为真实的可怕而无法言说。他强迫自己忘记所有事情，他更加用力的吞吐万宝路，他甚至有一瞬间就在想让我抽死算了。

可。他的手指无疑碰触到脖子上的戒指后，停了下来，呆在原地。

他爱她。

凌晨三点，街边的路灯熄灭了一些，光比之前暗了很多。秦生的身影被无限拉长、缩短、消失。

暗淡的、最后的落幕。

顾小北拉着满脸通红、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小沫出了KISS酒吧后，转身对她说：“忘记刚才的一切吧。”

小沫楞在那里。她脸上幸福的红光慢慢褪去，变成一张悲伤的脸，眼睛变得通红，差点哭出来。可小沫抬头看了一眼顾小北，瞬间所有的悲伤都褪去，挂上冰霜。

顾小北一脸无所谓、不耐烦的样子彻底把小沫惹毛了，小沫扬手给了顾小北狠狠一巴掌，她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扬起手要打第二次。顾小北这时像一只愤怒的狮子抓住小沫的手，用力的把她推到地上，怒吼：“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小沫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完了。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希望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从当初私心到如今赤裸的爱，她无法把这一切都当成垃圾或者玩笑丢掉、忘记。她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沉陷进去的，还沉陷了这么深，把自己完全的都埋葬进去，无法呼吸。可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小沫内心的苍凉全部浮了出来，堆积在眼睛里，终于无法抑制的失声痛哭出来。

“对不起。”顾小北在远处低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走开，完全的陷入夜幕。

他以为他最后的那么一点愧疚而给我的施舍会让我重新感动，然后继续默默的追逐在他的身边。他错了。自从他那句“忘记刚才的一切吧”对我说了出来，我就彻底的恨起了他，我身上所有的利剑在那一瞬间全部成型，锋利的指向他的身体。

第二天，小沫结算了这个月的薪水后，把连夜打好的辞职信放在顾小北的办公桌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公司。

从此以后，我不要和你有任何的交集。

顾小北在不远处看着小沫离开，动动了嘴唇，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他内心在矫情的说：离开我，我不配你爱。秦生从办公室走出来，看见失神的顾小北，和空荡荡的小沫的办公桌，瞬间涌起无数的怒气，他冲过去，狠狠的揍了顾小北一拳，顾小北被打的坐在了地上，整个右眼全都青了，公司里的人全部都尖叫起来，可没有人上前阻止，所有人眼里都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这个社会总是看客多。人们压抑着自己内心的黑暗总是在这样那样的小事件中爆发出来，就这样还不够，人们内心渴望着这样事情再闹大一些！再闹大一些！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在茶余饭后有着精彩、激情的聊天内容，可以和张三李四绘声绘色的炫耀自己的所见所闻，或者所谓的“口才”、“见多识广”。

一直标榜自己是弱者的中年妇女可以在挤公交车时爆发出人类所有潜能，勇往直前，横冲直撞。一直标榜自己是纯爷们的中年男子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从宝马那些高级轿车，甚至只是普通的面包车上下来的几个年轻小伙子把路人活活打死。

这才是我们最真实的世界。这才是我们看到的世界。

顾小北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与秦生厮打起来。人们一边高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来满足自己虚假的善良，一边非常有兴趣、兴致勃勃的看着。

就在这时，箫凌走了出来，愤怒的吼：“秦生！顾小北！到我办公室来！”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但每个人眼里依旧闪动着光芒。

黑暗的、死亡的、血腥的刺眼光芒。

小沫沮丧的走着，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小沫拿出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

“您好。”

“我的乖女儿。来我的公司上班吧。我知道你刚辞职。”电话那头这个苍老却有着男性独有的磁性声音像是温暖的拥抱，笼罩了小沫身体。

“好。”

小沫把手机放回口袋，重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个在她看来无比温暖的拥抱。

电话另一头，周沧抱着哭泣的周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像是俄罗斯那个可以一夜之间冰冻三尺的国家，他冷冷的说：“没有人能伤害我。”然后推开周敏，使劲给了她一巴掌。

“你永远都不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