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去，却活了过来》

“少爷…”

“塞巴斯，这是命令。”夏尔缓缓张着颤抖着的嘴唇，伸手把眼罩脱了下来。“把夏尔·凡多姆海威，从这世上消灭。”

(用你的那双手，把我解放，放你自由。)

塞巴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渐渐发起光来的契约印，他不甘的单膝跪下，轻声说道。“Yes…mylord。”

夏尔听到回复，心里似乎有点难过，却又有点安心。

他能死在塞巴斯的手里，不是被他人再次夺走灵魂，而是能作为他最佳的晚餐，被他蚕食。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终于…能再次见到你们了吗…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夏尔…)

痛楚并没有像预期般来临，夏尔只听见身旁响起玻璃碎裂的声响，好奇的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塞巴斯的拳头放了在他身旁的床头柜上，拳头下的正正是凡多姆海威家代代相传的，代表其当家的蓝宝石戒指。夏尔睁大了眼睛，难掩心中的怒气和震惊，夏尔猛然站起来，那只如蓝宝石般闪耀的双眼在不知觉间化为猩红的恶魔之眼，拉住了塞巴斯的领带。“你这家伙！你在干什么…”

塞巴斯对着夏尔笑了笑，拿着戒指的碎片，倒进了垃圾桶里面。“这下子，作为‘夏尔·凡多姆海威伯爵’的您就死去了。”

夏尔看着塞巴斯，猩红的双眼没有任何要平复的迹象，却也松开了他的手。“你这家伙，是要违背我的命令吗？”

塞巴斯伸手整理好领带，轻轻的笑道“我并没有违背您的命令啊，您说要我把‘夏尔·凡多姆海威’从这世上消灭。然而，这个戒指消失，凡多姆海威伯爵也离去，难道您还是那个要负起当家责任的那个‘夏尔·凡多姆海威’吗？”

夏尔看了看塞巴斯酒红色的眼眸，无言而对。“我…”

塞巴斯跪了下来，和夏尔处于同等水平。

“现在的您，只是我的契约者，我的主人，还有，我的少爷。”

夏尔一直以来，都是借用着双胞胎哥哥，夏尔·凡多姆海威之名，为复仇而活，不但要背负着当家的身份，更要背负女王的看门狗之名，这成为他的一种手段，也变成一种束缚，而现在，他的束缚被解开，他该感到高兴的。

然而…

在他为了舍弃自己的名字，舍弃了自己的未来之后，根本没有是真正属于他的。

那么，连这个借来的名字和名号也被丢去了，自己仅有的骄傲也消失了，那么…

自己还活着，尚有什么意义啊。

夏尔的双眼渐渐湿润了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在手掌中。“既然你…你知道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灵魂…为什么…”说着，夏尔的脸上流下一条泪痕。塞巴斯看着他，惊讶的合不上嘴。

刚才那个叫自己杀掉他，吃掉他的灵魂，也仍然坚强的没有哭的少爷，居然哭了。

就因为自己不愿意，不忍心，不舍得杀死他。

“为什么…不杀掉我…不吞噬我…”

沉默良久，房间里的声音只剩下夏尔的啜泣声。塞巴斯看着眼泪流个不停的夏尔，心里又起了一阵波澜。

“少爷…”

塞巴斯伸手，轻轻的把手覆盖在夏尔的手上。“少爷，我说过了，您作为‘夏尔·凡多姆海威伯爵’的身份已经逝去，您不需要再背负任何事生存…”

“不是这样！”

夏尔狠狠的打断了塞巴斯的话，泪水似乎比刚才又流的更猛。

“我要的…不是这样…”

他那被塞巴斯的大手覆盖的手握成一个拳头，眼泪一滴滴的滴在纯白的手套上。

“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不想你因为我而失去享受灵魂盛宴的权利，我只想…”夏尔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双眼凝视着塞巴斯帅气的脸庞。

“我只想作为你心中最美味的灵魂之一，在你手中死去…就仅此而已…但是你…”他把手从塞巴斯掌中抽出，掩着脸，眼泪还是不停的落下。“为什么…连这种愿望都不帮我实现…”

塞巴斯紧紧握了握拳，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向前弯了弯腰，抱住了已经哭成泪人的夏尔“少爷，您可真傻啊。”

在塞巴斯怀里的夏尔似乎没有想过塞巴斯会有这种行为，顿时停止了哭泣，也在塞巴斯怀里瞪大了眼睛，喊了声。“诶？”

“如果我想吃掉您的灵魂，根本可以在您睡着的时候吃掉，可是我却没有做。”

“所以说，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塞巴斯笑了笑，轻轻把夏尔拉开，看着他哭的红肿的双眼，并抹走了他眼底下要涌出来的泪水。

“这是我这个恶魔也不明白的感觉，明明我早就可以把您杀死，但每一次，我也会犹豫不决，就这样直到您醒来。”塞巴斯在手中聚集绿色的魔力，覆盖在夏尔被指甲插的流血的手掌，虽然血液早已凝固，但塞巴斯并不希望看到夏尔的身上有任何伤痕。

“现在的我只希望能在您累的时候成为您的依靠，您害怕的时候我能成为您的避风港，您发噩梦的时候我能成为陪在您身边，直到您睡着的那人。”塞巴斯说完之后，把手放在夏尔的脸上，从后面抱着夏尔的头，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所以，请活下去啊，我的主人。”塞巴斯亲了一下夏尔的头顶，就这样把下巴贴在他的头顶上。

“为了您自己，也为了爱您的人，请活下去。”

(爱我的人…)

夏尔懵了懵，完全没有察觉到似的，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的塞巴斯的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襯衫。

“我…我…我想活下去，我想…和你活下去…塞巴斯…”夏尔抬起了头，看着塞巴斯帅气的脸蛋。

经过了那么多事，夏尔已经对生存这件事感到麻木，从来没有谁，会叫他活下去，活下去对他来说就是遥远不堪的一件事。

但这个恶魔，他居然对自己的晚餐说活下去。

夏尔他默默的在心里发誓了，他甘愿堕落，陪在塞巴斯身旁，即使有谁阻止他，他也不在乎。

塞巴斯笑了笑，俯下身，在夏尔的眼帘上留下了一吻。

既毫无温度，却又热情无比的一吻。

“我愿意陪在您的身旁，我的灵魂，我的夏尔。”

(即使哪天，您厌倦了我，我也会陪在您的身旁，直到您亲自跟我说，你不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