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个晚上小白已经睡熟了。

奴兮是睡在里面的，于是只能翻过小白的身子，披上一件外袍，悄悄地走了出去。

有一刻奴兮以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小白，只是回头一看，发现小白依旧沉睡。

奴兮放下了心，带着灯笼出了门。

奴兮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小白抱着被子，哭得满脸是泪，浑身颤抖。

白敬亭殿下……

奴兮来到了坤的院子外面，看到里面亮着一盏灯，知道坤在那里，于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没有人理会奴兮。

奴兮以为这又是坤折磨人的手段之一，于是自发地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

奴兮先生，我已经在门口了。

可是还是没有人理奴兮。

这时，奴兮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奴兮一惊，却不敢退后，坤先生既然叫自己在这里见他，那就不能走。

奴兮想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室内的烛火倏然被吹进来的冷风刮灭了。

此时一片黑暗。

奴兮眯了眯眼睛，看到地毯上面一片狼藉，散着被摔碎的瓷器玉屏，墙上也留着被刮破的痕迹，还有一点血迹。

奴兮看见地上有一个人影躺着，抱着脑袋，正在不停地颤抖，嘴里还说着些什么。

奴兮走向前一看，发现是坤。

此时坤的外袍已经不在身上了，只剩下一件里衣，不过都被冷汗打湿了，黏在背上，凸显出格外分明的两截蝴蝶骨，显得他整个人十分消瘦，也许是听到有人来了，坤含糊不清地大叫一声：

坤滚！给我滚开！

奴兮试探着伸出了手，碰了碰坤的后背，却见坤嚯地一下坐了起来，两眼血红地盯着奴兮，脸色煞白。

奴兮咽了一口唾沫，轻轻地叫了一声：

奴兮先生?

坤死死地看了奴兮一会儿，最后好像是认出了奴兮，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却是捂着脑袋，忽然一下子又瘫倒在地，哀嚎不已：

坤好痛，好痛啊……

奴兮见坤已经意识模糊不清了，咬着的舌尖都流出了血，于是只能上前几步，搂住坤，将自己的手臂伸进他的嘴里。

坤的牙齿十分锋利，张开嘴后便一下子陷入了肉中，带出了血。

奴兮痛得浑身一颤，却不敢叫出声，怕刺激着坤。

奴兮用力地抱着坤的上半身，觉得有些吃力，却没有放手，反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坤的后背，就像小白曾经对奴兮做过的一样：

奴兮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在这里……

坤呜呜……

坤依旧是喉咙中“呜呜”叫着，不肯松口。

坤身上的冷汗也打湿了奴兮的衣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坤渐渐地松了嘴上的力道，任由奴兮抽出鲜血淋漓的胳膊，继续抱着坤，当做是一个孩子一样哄着，语气温柔。

奴兮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一切都很好。

在昏黑的屋子中，一个少女抱着她怀中高大的男人，柔和而平静地安抚着他。

奴兮印象中的坤无所不能，因此奴兮从来没有看见过坤如此软弱的一面——就像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

奴兮到底哪个你才是真正的你，是平日那个薄情寡义的你，还是如今倒在我怀里的这个你……

最终坤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却将头埋进奴兮的怀里，忽然泪流满面。

坤的口中说着什么，奴兮弯下腰去听，发现坤说的是：

坤娘，我好疼，好疼……

奴兮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坤的长发，说：

奴兮不疼，不会再疼了。

奴兮低下头，吻了吻坤的眉心：

奴兮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坤好像是听见了，近乎乖巧地点了点头，将头枕在奴兮的身上，一动不动，渐渐睡了过去。

奴兮就这么陪坤坐了一个时辰，直到坤彻底睡熟之后才起了身，奴兮清理了坤身旁的碎片以及伤口，又找到了一床被褥，为坤盖了上去，擦了擦他眼角还没有干的泪痕，然后便出了门。

外面依旧是漆黑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