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背上的伤势很重,前几天不断地流出脓血,过了三天之后才能勉强下地。
寅时的时候,奴兮还是照旧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仍然一片漆黑,死寂无声,连鸟雀都不曾在空中飞过。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小白也已经早早起来了,一瘸一拐地给奴兮烧了一盆水,放在桌上,温度正好,不烫不凉。
见奴兮睁开了眼睛,小白将手上早已浸湿的手巾递给了奴兮。两人的指尖不经意之间碰了一下,只见小白微微一颤,苍白的脸色微微发红,更是多了几分秀丽:
白敬亭殿下饿不饿?
奴兮看着小白素白清隽的脸庞,想起了一个成语叫做“秀色可餐”,于是有一些不要脸地摇了摇头。
小白却像是没有看见,摸出一个手帕包起来的东西,挑了开来,露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馒头,递给了奴兮:
白敬亭殿下多少还是吃一点吧,不然身子会受不住的。
奴兮却没有接过来,反而看了看那个馒头——是干净的:
奴兮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宰相府从来不会为他们准备早膳。
小白将左手往后藏了藏:
白敬亭我早上去给厨房帮忙了,得了一个馒头。
小白不会告诉奴兮,为了这一个馒头,他几乎是子时就爬了起来,忍着背上的伤口砍柴挑水,却因为一个手软而将自己的胳膊都砍破了,血流了一地,将那些厨房的奴仆吓了一跳,连忙将小白赶了出来。
奴兮看了一眼小白瘦削的轮廓,将馒头接了过来,掰成两半,塞了一半过去:
奴兮吃吧。
小白没有伸出手,反而固执地看着奴兮,一动不动。
奴兮硬是将那半块馒头挤进了小白的手中,扬言如果不吃就扔掉,小白这才委委屈屈地拿了过去。
奴兮你就是想要服侍我,也要先吃饱了再说。
听到这一句话,小白的眼睛一亮,湿漉漉的:
白敬亭是,我一定会好好服侍公主的。
小白因为比奴兮年长几岁,身量高上许多。此时小白微微低下了头,替奴兮抚平了衣领上的皱褶,指尖灵巧:
白敬亭殿下的衣服太薄了。
奴兮无所谓地笑了笑:
奴兮你身上的衣服更加单薄。
小白却摇了摇头,眼神认真:
白敬亭我是卑贱之身,皮糙肉厚,不怕冷,倒是殿下金枝玉叶,可不能被冻着了。
不然我会心疼的。
不过这一句话小白没敢说出来。
小白将一盏灯笼放入奴兮的手中,在火苗忽明忽暗的照映下,小白的眉眼好看得仿佛一幅画,神色宁静而温和:
白敬亭殿下记得看路,不要滑倒了。
小白看上去向来十分沉默寡言,奴兮曾经也以为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结果没想到小白心细如尘,也总是爱说东说西。
奴兮点了点头:
奴兮嗯。
奴兮推开了门,顶着风雪走了出去。
迈出去了十几步之后,奴兮鬼使神差地往后一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见到什么,却发现房门前还立着一个身影,一直在遥望着自己远去的背影。
奴兮的心尖像是被什么搔了一下,微微一痒。
或许有这么一个絮絮叨叨的人在你的身边也不差。
天冷了他让你加件衣,天黑了他帮你提起一盏灯,一颗心都放在你的身上,眼睛里面看不见第二个人。
自己喜欢这种感觉吗?
想必是的。
不然也就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