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

都说人妖不合、仙魔殊途。

可我这个管花的千芳上仙，却与魔界的王坠入爱河。

也不是，只有我沉溺其中。

没有魔不想成仙。服下仙丹当然可以成仙，但是不能做杀人或指使杀人等有悖仙德的事。

所以他从未杀人，只是让他的追求者心生恨意，取了我的仙丹，散了我的真气。

他成了氿思上仙。

但我还没死。

也快死了。

手腕上戴着冰冷的镣铐，脚上经脉尽断，我坐在地上，实是难受。身上的仙袍被脸上手腕上留下的血染红，星星点点的红色，倒像是有红梅盛放在雪中。

我想拈一枝我最爱的红梅，却想起我仙丹已无，真气尽散。也是，我现在除了这仙身，不过是个凡人。

不，是个囚奴。

囚奴哪有什么特权，真是麻烦氿思上仙还记得在这囚房的一角放一丛我最讨厌的牡丹。啊，这牡丹好像是那枫秀最爱的花，和她一样俗气。可他当初追她可花了不少心思，也是难为魔王既要对付我还要追人了。镜光花、鲛人鳞、乾天云纹戟......他通通送给了她。我又气了。镜光兽的眼泪虽然难求，镜光花固然难培，那都不重要。可那鲛人鳞、乾天云纹戟是我娘、我爹的遗物！鲛人鳞保他平安，乾天云纹戟予他强大，带着我一颗心，一同送给了他。

可他转眼竟送了人。那朵讨厌的牡丹花。

我的心他留着。践踏蹂躏。

罢了，将死之人，不计较。

血还在流，仙袍染了一大半，怪妖艳的。妖......要是我是只妖，他便不会杀我求仙，说不定会真心对我......不，若我不是仙，他跟本不会理睬我。

又开始乱想了。血流太多，我有点晕。

一阵恍惚，呼吸间又似活了一遍。师傅的音容笑貌、成为上仙的喜悦......入世历劫在柳下遇他，从此落入他的爱河......为他废了仙籍、为他双手沾血......大婚晚上的交融、醒来被囚的痛苦、囚房里粗暴的性事、枫秀划在脸上手腕上的刀......我眼中痴迷，浑浑噩噩，经大悲大喜，魂已去了三分。

令我沦陷的低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从来都觉得，断袖，很恶心。”

洛屺，你可真是好手段。我的仙丹是枫秀取的，腕也是她割的，还散了我的真气。我曾以为那不杀人而救人的你是好魔，愿辞去仙位与你同归。原来那个你只是我的臆想。原来你终归只是一只十分聪明的魔，懂得避开仙规，以激起枫秀嫉妒恨意的那场性事，悄然取了我的仙丹。你终是不愿负了自己的志向。

所以负了我。

可你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年你与妖王一战，你为救我被削落左手小指，最后重伤昏迷时，我喂你服下了一朵并蒂莲。并蒂莲，一株两朵，不仅可治疗，还能将两人的性命绑在一起。我服下了另一朵，我不要成为独自存活，我想与你同生共死。

只是没想到，这花竟这样起了作用。

仙袍染成了赤色，在暗沉的囚房里绽放。我的身子开始化为花瓣，洋洋洒洒散落房中。像看见了你在仙界的痛苦呻吟，我几月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

眼前变得模糊。

他说，宋烨，这片梅林送你，跟了我吧。

我笑着向他奔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