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灰色的天幕上飘洒着细细的雨丝,落入闪耀的霓虹中忽而就模糊了踪影

舒怡静静坐在周芸的二手大众后座,瞧着灰色车窗上雨珠氤氲的大片光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有眼泪,没有哭泣,从办公室走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开始了可怕的沉默.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周芸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让她有点反应.至少哭出来,露出脆弱来,给她一个途径去把安慰的话说给她听.

也不至于让人这么手足无措.

可是她只是沉默,呆望着行驶而过的街灯和天边翻滚的黑云,似乎没有人能够走到她的世界里

"舒怡,还有2分钟就到家了,老师不能陪你回去了.你要坚强好不好?有事情给老师打电话好吗?"

周芸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渐渐止住,"噗"的发出了一声轻叹,庆贺终于解脱了这趟沉闷的旅程.

车子停在一个岔路口,劣质水泥铺成的路经过无数奔驰而过的大货车的碾压,已经坑坑洼洼,没有一处完好了.

周芸下车拉开了后车门,

舒怡从黑暗的车内钻出来,朝她笑了笑,苍白的唇轻启:

"谢谢周老师,您的话我记住了.我先回去了"

瘦弱的肩膀上挎上了匆忙从教室带出的背包,舒怡转身向右边漆黑的胡同里走去.胡同外墙挂着一个铜牌,"金源胡同"四个大字映着路灯反射出微弱的光照在她脚下,她脚下的路,通往黑暗之中.

秋天的夜风携着雨丝吹了过来,看着舒怡单薄的背影,周芸眼眶一热,晶莹的液体滑落而出:

"舒怡"

舒怡转过身看着她,眼神空空的,安静等着她开口

"答应老师,回来上课!我们都等着你!"

舒怡依旧回了她一个苍白的笑,微微点了点头.风把她的青丝吹的贴在了脸颊上,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周芸站在风中,背后是霓虹闪烁的繁华城市,她看着舒怡转头,走进了黑暗里.

今天的胡同走的格外漫长,长到舒怡把舒永安的一生回忆完也没有到尽头.

往日胡同口会有昏暗的灯刺破黑夜给她指明回去的路,是舒永安。他总会高举着他从垃圾场捡来的破手电站在胡同另一头张望,等着放学归来的女儿.

心里钝痛,清晰的撕裂感一阵阵传来,舒怡不得不扶着两旁的墙慢慢移动.

忽然胡同尽头有一道强烈刺眼的光束照了过来,

"谁在那里?"

金源区派出所的警员吴咏拿着手电走了过来,有些诧异的看着蹲在墙边脸色苍白的女孩.这么晚了,她在这里干什么?

"小姑娘迷路了吗?这么晚了不回去爸妈会担心的,快回去吧?"

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女孩根本就没有反应.走过去一看,双眼禁闭，刺目的手电光将她苍白发青的脸映的骇人.

他急忙拨了120.

舒怡醒了,入目是一片洁白.

床边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利落的寸头,黝黑的脸庞.眉毛浓密,眼神犀利,鹰钩鼻,菱形唇,左边嘴角有颗痣.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光景.

见舒怡醒了,他眼睛里瞬间有了神采.把手上一直捧的饭盒打开,

"小姑娘可醒了,把叔叔吓坏了.来,先喝点粥,我让你阿姨亲自煮的."

舒怡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喝.她脑子乱糟糟的,清醒后的绝望像潮水一阵阵将她淹没,她觉得还是永远不要醒来的好.

"对了,我是吴咏.负责......你爸爸的案子."他犹豫了下,还是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