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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三十九

故事墙

种萝卜的小狐狸

森林的小河边住着一只会种萝卜的小狐狸。

当然它一开始的时候是不会种萝卜的。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它都只是一只傻乐呵的火红色小狐狸,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每天在森林里快活地跑来跑去。

在春天来临时,小狐狸遇到了一只小兔子,那是个洁白的小毛球,脑袋、身体和尾巴都是圆乎乎的,蹦蹦跳跳很有活力。

两只小动物很快成了好朋友,常常约在一起奔跑聊天喝下午茶,玩的很开心。

但在春天快结束时,小兔子红着眼睛来找小狐狸,说自己家要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再和小狐狸一起玩了。

小狐狸听了很难过。

它本来有好多话想跟小兔子说的,但现在不敢说,也来不及说了。

所以小狐狸假装没有看见小兔子眼神中闪烁的期待,支支吾吾犹豫了很久,最后只问小兔子以后会不会回来。

小兔子叹了口气,交给小狐狸一枚据说能种出漂亮花朵的种子:小狐狸,等到花开的时候,我就会回来看你的。

之后两只小动物互相告了别,小狐狸站在原地看小兔子转身离开,一直等到对方走得很远,再也看不见。

小狐狸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

第二天小狐狸就在小河边刨了个坑,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种子埋了起来,还浇了些水。

它想种出漂亮的花来。

没过几天,种子发了芽,支着两片绿茸茸的椭圆形小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小狐狸很高兴,伸出爪子,温柔地碰了碰它。

这多像小兔子的两只长耳朵啊。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小狐狸常常搬了椅子过来,坐在这棵小苗的旁边,一边喝茶一边跟小苗聊天。

说的都是以前跟小兔子一起喝下午茶时会说的话。

自从小兔子离开以后,有些话就再也没有谁能听它说了。

***

那棵小苗生长的很快,变成了茂绿的一丛,叶片沿着高高的茎干螺旋而上,在初夏的阳光下舒展,很有活力。

小狐狸更加精心地给它浇水、施肥,心想它开出来的花一定会很好看。

抱着这样的期待,之前因为小兔子离开而难受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多了,它又变回原来那只快活的小狐狸,会拖着大尾巴围着这株植物转来转去,还会在月光下偷偷唱歌给它听。

以前它都不好意思当着小兔子面唱的。

而这株植物也没有辜负小狐狸的期望,在顶端渐渐结出一簇花苞,每个花苞都小小的,很害羞的样子,被嫩绿色的花萼紧紧包裹。

小狐狸激动的恨不得每天早晚都来看十次。

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小狐狸看见它开了第一朵花。

花是小小的一朵,中央是嫩黄色的花蕊,周围展开了四个洁白的花瓣。

小狐狸很惊喜:哎呀,原来你和小兔子一样又小又白。

在这天剩下来的时间,这只小动物蹲在这朵小花旁边,憨笑着傻看到天黑,越看越喜欢。

因为这是小狐狸最喜欢的样子。

嘘,这是小狐狸的秘密,连小兔子也没有告诉呢。

***

可小狐狸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

那一簇小花苞一朵接一朵地绽开,而小兔子还没有回来。

你们慢点开啊。小狐狸对着花苞们请求道。我想等小兔子回来,和它一起看你们有多漂亮。

但这回小花苞们都不听它的了,很执拗地接二连三地开放,远远望过去,像一团毛茸茸的白球立在茎干上。

小狐狸被急的不行,拖着大尾巴徒劳地团团转,每天都踮着脚尖看远处的小路上有没有小兔子出现。

没有,什么都没有。

直到一整簇小花都开满,那个小狐狸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

夜里,小狐狸被一阵雷声惊醒,看见窗外下着今年夏天的第一场大雨。

小狐狸从床上一跃而起,举着荷叶做成的伞急急忙忙跑出屋子,看见那簇小花在风雨中飘摇不定,十分娇弱。

这可把小狐狸心疼坏了,赶紧冲过去,把荷叶伞全举在花上,也不管自己被淋的浑身湿透,用身体紧紧护住小花。

只可惜这一夜,风吹的太猛,雨下的太大,小花瓣们一片接一片被撕裂,掉进了泥地。

等到天亮了,雨停了,原来簇满花朵的茎干变得光秃秃的,只残留了一点点黄色的花蕊,无数白色小花瓣落在地上,沾满了泥水。

小狐狸仔细地将花瓣一片片捡起来,捡着捡着,突然呆在那儿不动了。

花没有了,小兔子也没有回来。

伤心的小狐狸只好将头仰起,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

可最后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往下落,砸在地上积着的小水坑里,漾出一圈圈波纹,将小狐狸倒映在里面的影子都模糊了。

清风吹过,只有还留在茎干上的花蕊散出悠悠清香,轻抚着将脑袋埋在两只小爪子里哭泣的小狐狸,仿佛是在安慰这只难过的小动物。

***

小狐狸将晒干的花瓣夹在信封里,把信交给四处旅行的青蛙小哥,拜托它如果旅行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遇到小兔子,就把信交给它。

即使是凋谢的花瓣,也还是有几分美好。

而这份美好,小狐狸只想和小兔子一起分享。

至于那株失去花朵的植物,小狐狸还是用心照料着它,该浇水时浇水,该除草时除草。

毕竟它是小兔子留给自己的珍贵礼物。

而且它失去了自己的花……小狐狸轻轻摸着植物宽大的叶片。心里应该也很难受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狐狸发现,那株植物埋在土里的部分,在一点点变胖,有点眼熟。

像什么呢?

小狐狸一时没有想起来。

但没关系,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小狐狸都是喜欢它的。不知不觉间,它好像已经变成了自己亲近的朋友,无论什么秘密都可以告诉它。

像是今天出门遇到了谁,被谁欺负了,晚上看见了几颗流星,都可以说的。

还有,自己有多喜欢小兔子。

说到这件事时,小狐狸其实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就是怂了那么一下下,没有来得及对小兔子说,就可能再也没机会说了。

***

在夏天快要结束的傍晚,小狐狸又坐在那株植物旁边乘凉,尾巴一甩一甩的,不小心扫到了那段变胖的茎干。

它现在真的已经变得很胖很胖,像是从土里探出来半个圆滚滚的脑袋。

小狐狸突然想起来了,这是一颗萝卜!

小兔子最喜欢的萝卜。

原来即使没有花,小兔子也是喜欢你的。小狐狸感慨道。但是小兔子不知道,我对它的喜欢,可能比它对你的喜欢,要有一百倍一千倍那么多。

可是小兔子对小狐狸的喜欢有一万倍那么多。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小狐狸愣住了。

在通往自家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小狐狸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过因为它本来就是只火红的小狐狸,所以即使脸红,别人也看不见的。

而小兔子已经来到小狐狸面前,手里拿着一封信。

小狐狸只往里面放了干花花瓣,一个字都没有写,但小兔子却从中读出了很多意思。

所以它克服了很多困难赶回来了,还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小狐狸,我回来晚了。

没关系,我也没能让你看到那颗萝卜开出来的鲜花。小狐狸赶忙摇摇爪子表示不在意,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刚刚自己对着萝卜说的话,小兔子都听到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旁边小河里的水温柔流过,轻轻哼着带水花的歌。满天星光下,两只小动物就那么互相认真地看着,彼此的眼睛里,都只有对方。

这一回,怂怂的小狐狸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小兔子,这萝卜开的花真的很好看,可惜没能给你看到。你这回能不能留下来?我现在会种萝卜了,咱们以后再一起种一大片萝卜,看它们开一大片花,好不好?

小兔子一开始没有回答,它回头看看那个还埋在土里的大圆萝卜,又转回来看着小狐狸已经害羞地只盯着自己脚尖看,不敢抬头,这才动了动两只长耳朵,握住小狐狸的爪子,开心地笑着拉了勾勾:好,就这么说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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