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份契约

渤海国的第一任国君最初是个渔民的孩子，年少时某一日坐在海边，看见海面雾蒙蒙一片，远处隐隐约约浮起一些建筑，其间人影攒动。少年出于好奇，开了小船，准备到那近处去看。

　　雾气愈来愈大，少年也不停朝那些建筑而去，怎奈那些建筑竟愈来愈远，刹那间，海面突然波涛汹涌，海底冲出几股巨浪。巨浪瞬间化为缸口大的水柱，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少年面前的水柱顶端渐渐化出一个脸生怪肉，头发蓬松呈炸裂式的人头，渐渐地还长出了人手，那两只手臂十分健硕，右手手腕还缠绕着水蛇，那人头如蛇一般来到少年面前：“你可知罪？”

　　少年懵懂的看着人头，伸手点了下人鼻子，人鼻子是水，瞬间瘫软又恢复正常，那人头似乎怒了，旁边再度掀起巨浪：“好玩吗？”

　　少年咬了咬手指，认真的点了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乌鸦飞过:啊啊啊啊)

　　“你可知闯入本尊的领地的后果？”

　　“后果？”少年歪着头，“那是种什么果子，好吃吗？”

　　(乌鸦二次飞过)

　　显然，那个水人也无语了，不禁扶额：“你知道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吗？”

　　“你啊！”

　　(乌鸦三次飞过)

　　“我是问你出海前啊，你看到了什么啊！”水人不耐烦的朝少年怒吼，少年被吓了一跳，跌坐在船上。

　　“我……我就看到了很多很漂亮的建筑，”少年老实回答，“还有一些人，还有……”

　　“还有什么啊？”

　　“还有你啊！”

　　(乌鸦四次飞过)

　　“孩子，”水人的表情忽然开始严肃，“你刚才看到的，就是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

　　水人点点头，伸出手：“孩子，把手给我。”

　　“你要我的手干嘛，我的手不好吃！”

　　水人不耐烦了，一把拉住少年的手：“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呢！本尊是海神，你说我要你的手干嘛！你就没有一点见到神明改变命数的自觉吗？”

　　“啊，”少年依旧很懵懂，“改什么命数？”

　　“你大爷……”

　　“我大爷活得很好啊！”

　　“……”

　　此时海神的内心是崩溃的：“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地方以后就交给你了，本尊要走了，本尊不管了，就这么简单，知道吗？”

　　“啊，你要去哪？”

　　“你管本尊去哪呢！”海神脾气也不怎么好，“回去吧！”

　　少年懵懂的看着眼前暴怒的水人消失，海面重归平静，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

　　“刚刚那坨水哪去了？”

　　不得不说，少年真的没有逆转命运的自觉。这坨和他对话的水就是东海海神不延胡余。海市蜃楼的幻想是海神放出的天乩，能看到的，就是以后的王者。

　　听到这里莫羽熙不禁扶额，这海神怎么不说，老夫看你骨骼精奇，并非凡人，将来必成大器？

　　好像必成大器是真的……

　　之后这位少年建立了渤海国，成了第一任国君。当然，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渤海国史官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渤海国初建，正是不延胡余封神之时。那段时间，东海海底的魔族便开始蠢蠢欲动。

　　那日正值月圆，海底的蛟龙跃出水面，一时间掀起滔天巨浪，渤海国刚建好没多久的村子就被瞬间毁灭殆尽。

　　渤海王自然也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了，他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击杀蛟龙。

　　一人一龙在东海大战了三天三夜，蛟龙被成功击杀，血水染红了海面。霎时魔族上下一片慌乱，渤海王来到海底龙宫，本就仁慈的他和魔族签订了契约，每一任渤海王继位时必须让魔族公主嫁入王府，除此之外还得每五年进贡。魔族只好答应，于是才有了今日的气象。

　　大战三天三夜……你当是哪吒闹海呢？

　　莫羽熙吐槽归吐槽，接下来王妃的话她倒听得真切。

　　“父王说过，”王妃关切地看了渤海王一眼，“这两份契约铸就了渤海国千年安定，因为不延胡余的力量若没有魔族血脉的力量平衡，很容易因力量过大而夭寿，初代渤海王便是如此，才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撒手人寰。”

　　“王妃的意思是……”

　　“王，她不是前任王妃，也就是我长姐的孩子。”王妃轻叹，“魔族生产必须在海底，长姐在龙宫产下的婴儿早夭，长姐也因难产而死。继位的，是先王和一位宫女的孩子。”

　　白慕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王妃接着道：“现在看来……”

　　“可能，”白慕整理着措辞，“这位宫女是个魔族，而且不是海底魔族，是个陆上魔族。”

　　“啊？那怎么办？”

　　“本来人魔结合很少产生如此排斥，”白慕道，“王爷这三年才发病，怕是因为平日海神之力压制着这股力量。王妃可知那位宫女来历？”

　　“不清楚，”王妃摇摇头，“据称那位宫女留下孩子就被先王驱逐了。”

　　“咳……”

　　渤海王咳嗽了一声，清醒过来，王妃赶紧走到床边：“王……”

　　“孤又……”

　　“王爷，”王妃笑道，“是这位白慕白公子救了您。”

　　渤海王起身要道谢被白慕拦住：“王爷不必起身。王妃，在下曾听闻海底龙宫有一颗龙珠，可确有其事？”

　　王妃脸色变了变：“怎么，你要……”

　　“在下想，当年的契约肯定不只是进贡这么简单，海底魔族和渤海王族必是有共存亡的关系。”白慕淡淡道，“如今王爷这病，怕是要先借那龙珠压制下了。”

　　“可那是定海珠！”王妃道，“那是海神留下的，若没有那珠子，海底魔族无法存活！”

　　白慕伸出手，手中的蓝光凝结成了一颗蔚蓝色的巴掌大的珠子。珠子里有液体，晃动起来和海水一般，珠子上下还散发着淡淡的类似月光的光线。

　　“这是……”

　　“这颗神珠是在下无意中得到的，”白慕笑道，“不知可否替定海珠的位置一旬。”

　　“十日？！”一旁的贵妃惊讶地看着白慕，白慕点点头。

　　“王妃，你的族人要紧，孤大不了就……”

　　“不行，”王妃坚毅地点点头，“妾身一定能救您。”

　　王妃走到白慕身边：“公子随我去一趟海底龙宫吧。”

　　莫羽熙听闻，悄悄跟随着白慕和王妃的马车，王妃道：“你为何一定要那定海珠，这颗珠子的效用可比定海珠大多了。”

　　“定海珠乃是东海海神的东西，”白慕解释道，“王爷正需要海神之力压制魔力。”

　　“可我看的出，公子的能力远不只此。”

　　“我的能力终究是没那定海珠大啊，”白慕笑道，“再者，你也知道长期外力强压魔力的后果。”

　　莫羽熙明白了白慕的意思，这么做完全替渤海王着想。人魔的后裔在成长中是要经历魔力的打压锤炼的。若是强行外力压制，身体总有一日会受不住强压爆体而亡。

　　而如今渤海王不是普通的人魔后裔，他体内还有海神之力，海神之力都不能完全抑制的魔性，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强大的魔。王海神之力属于渤海王自身的异能，抑制魔性本身对身体无害，甚至有利。

　　但妃和贵妃的长期外力压制，能撑得了三年也算这渤海王八字够硬了。

　　定海珠是海神的东西，既然能镇海，必有更加强大的海神之力。用更强大的海神之力抑制魔性，总比每日强行用外力抑制来的好。

　　“到了。”

　　车马来到一处沙滩边，这片沙滩不同于莫羽熙之前去的沙滩。这片沙滩上空无一人。

　　莫羽熙悄悄躲在一块礁石后观察着这一切，好在自己精神力强大，王妃虽有怀疑，但没有发现自己。

　　王妃取下项链，手中涌动着淡蓝色的如海浪般的能量，将项链上的蓝宝石包裹其中，蓝宝石朝大海发出一条蓝色的射线。海面霎时间形成了一个水龙卷。

　　“走吧。”

　　王妃跳入了水龙卷，白慕紧随其后，莫羽熙也趁水龙卷消失前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