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吕西尼昂家族的历史很长，最早追溯到四百年前的大路西永。再往前的祖先们我们也清楚，不过就不方便拿来说了。”Hugo在这时顿了顿 ，“他起初作为海盗与人贩子登上历史舞台，不过当他干出惊天动地事业的那一年时，他已是一个平凡的边境伯爵了。”
Amory说道：“那时的世道一定很乱！”
Hugo肯定他：“没错！古代终界历史无不关乎奥布里、约布斯特、康诺里乌斯这三位爷，而那时康诺里乌斯已经……”
“死了。”Vordus如是说。
一
当克兰里卡德伯爵珠诺二世再次见到路西永时，已经几乎认不出他了。
昔日那个飞扬跋扈、神采飞扬的少年，现已变作和善安宁的农夫模样了。挎在腰间的利剑如今也换成了羽毛笔。身边伴随着他的人从一个个情人变成了子女和侍仆。
珠诺第一次觉得，他的老朋友路西永已经彻底融入了一潭死水的贵族阶层中了。所以一开始，是对面的人先提出了问候。“别来无恙，克兰里卡德伯爵阁下。”
珠诺打了个寒战：二人之间也许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路西永，我的老朋友路西永！”事情终于往珠诺所期待的一端发展了。“你能来这儿找我真是太棒了！上一次见你是在十几年前了。当今终界是哪位圣上临朝啊？”
珠诺被这个问题打傻了。“什么？”
“上次有外人来这儿是半年以前了，说新皇帝奥布里二世继位。以当今时局的变化，我怕珠诺你是奉新皇帝之命来催我进贡的呢！”路西永看上去很郁闷。
珠诺忙道：“那倒没有，那倒没有。这个奥布里二世是康诺里乌斯的众多孙子中的一个，我今天前来也确实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么说，你又是钦差大臣了？”路西永笑道，“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恰恰相反！我是代表边境领主同盟来寻求你的支持的。记得贝格伯爵吗，当年他和我一起进京面圣弹劾你胡作非为，结果在康诺里乌斯死后又加入了你的同盟，现在他已经被夺爵抄家，两个兄弟全都掉了脑袋！”珠诺急道，“这种事情在半年内发生了几十次，那些被没收的财产不是交给了宗室大臣去打理，就是进了这个小皇帝的腰包。”
路西永满腹狐疑地盯着珠诺。“这与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似乎珠诺的情绪就快要失控了。“路西永！你还是当年那个男人吗！你当初怎么劝说我们加入你的？怎么与我解释你的梦想的？你现在就应该与我们一起举起义旗，为边境领主帝国列候的自由权而战！”
“我当年对你说完那些话后，被嘉礼五世打发到这儿做了二十年的伯爵。你要是看看我把这个荒凉偏僻的地方变成了什么样子，就不会整天浸在仇恨与斗争中了。”此刻，路西永简直像个哲学家。
珠诺一时竟无言反驳。“可是我们现在得自己守护自己赢得的这一切了，对不对？如果让帝都的老爷一签字就夺走边境领主几十几百年的耕耘，那这是个什么世道！”
“别急。”路西永分析说，“皇帝一声令下，有五万大军为他作战。而我们二十个边境领主加起来尚没有三万兵马，即使有我的四千地狱仆从军协助也不一定有胜算。而我们这么斗争，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反贼啊！”
珠诺想了想，也真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跟我来！”
二
望着挤在玻璃罐里吱哇乱叫的末影螨，珠诺一时摸不着头脑。
“众所周知，末影人与末影螨不共戴天。这种瞬移中形成的小生物携带病毒，不过……”路西永顿了顿，“这个罐子里的边境螨虫，只对内地人有害，与我们边境人毫无冤仇呢。”这句话说完，路西永渐渐面目狰狞，而珠诺也不自觉大笑了起来。
“就这么干！就这么干！”珠诺与路西永似乎又重新变成了二十年前的样子。
他哪里还是那个“和善安宁的农夫模样”啊。
三
叶海亚是路西永的长子，比他小十七岁，现在颇有其父的风范。
“这是珠诺伯爵，记得吗？你小时候他来过。”路西永对叶海亚指了指他的挚友。“叶海亚，我们很快就要和他一起出去走一趟了。”
年轻人不怎么相信，半开玩笑道：“爸，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呢？”
“去首都玩！运气好的话，我们永远都不回来了。”
珠诺笑着说，他可以报销一切的花费，甚至让圣上的国库为一行人买单。
叶海亚咧开嘴，“爸，我们带多少人去？”
路西永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儿子，太懂你爹的脾气了！”
四
尽管帝都已经有几万人口死于瘟疫，还是有许多不怕死的市民走上街头。有的抗议当局防疫不力，有的抗议征收商业税，总之民间对新皇帝的不满爆发了。
“该死！这群暴民要求我们防范控制大疫！几十年了，他们还以为政府有什么办法？”紫珀大皇宫里，年轻的奥布里二世正对着廷臣发无谓的牢骚。
廷臣终于答复了：“陛下，以臣愚见，首都已经待不下去了。巨龙长逝已经一百多年，我们镇压不了谁，只能到外地去召集忠于皇权的封臣暂避风头了。”
“依你吧！”奥布里的眼瞳中仿佛又充满了自信。
五
真可惜，倒霉的皇帝出去没多远，就碰上了边境同盟的联军。等到三天过后，大军徐徐开进帝都，跨过折跃门，与之而来的还有雪花般的传单……
“大疫四起，时逾半载。国民凌夷，帝都萧条……倒行逆施，群情激沸，于此时机，我中枢领袖应如何激励京城发动上下之抵抗！乃终界之惨死人民不计其数，皇宫之贵胄臣僚仍力谋权位。……奥布里二世皇帝陛下受群小包围，弃绝民众，误国咎深。珠诺等涕泣进谏，屡遭重斥。前月帝都民众举行爱国游行，竟嗾使禁军绞杀救亡会领袖，稍具人心，孰忍如此！珠诺等多年袍泽，不认坐视，因对陛下为最后之诤谏……大疫当前，不容反顾，只求于抗议主张贯彻，有济于终界，为功为罪，一听众人之处置。”
——《珠诺、路西永及边境领主同盟对时局宣言》
后来又发出了附言：
“边境军士，候受虚空之神庇佑，无疾病于大疫，是乃助帝都隔离排查，根除疫病。路西永之子叶海亚，升任禁军队长，寸步不离守卫陛下，乃尽其责……”
——《珠诺、路西永及边境领主同盟对时局宣言》
六
半年之后，大疫结束了，帝都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不过上层却被改变了：边境领主组成的“公共安全委员会”把持了政权，以路西永与珠诺为首。而可怜的改革家皇帝被剥夺了一切权力。
所有的王室领地全部被封授，所有的往事金库全部被赏赐，所有的王室威望全部被挥霍。有人称路西永为“终界议会之父”，也有人称是他将中央集权体制完全废除。
二十年后，路西永等人相继去世，下一代领主们将大政奉还。叶海亚被封赐了一个全新的姓氏——吕西尼昂，是“路西永”的变体。他回到家后，与弟弟马尔都、布哈拉对庞大且富有的新领主展开争夺，最终和解，并在布哈拉死后夺取了他那一部分的遗产，作为一名重要贵族活跃政坛。
珠诺唯一的亲人——侄女嫁给了乌尔都·吕西尼昂，缔造了将来的吕西尼昂-珠诺家族。两兄弟的后代仍然守望相助，那是因为他们最清楚——
帝国——不复存在；
政府——已经崩溃；
乱世——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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