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菀出生的那天正是“菀菀黄柳丝,濛濛杂花垂”的时候,她娘为她取名余菀。她说柳絮无根,嫁与东风,处处可为家。但她忘了,柳絮一生浮沉,好则上青云,差则委芳尘。
不过余菀的娘再没机会见到自己的女儿嫁与东风,直上青云。
余菀(站在嫡母的正院门口,被爹爹余升低低训斥。跪伏在地,抱着苏升的双膝,眼泪珠子直往下掉)“父亲,娘...”(话到嘴边,想起娘的告诫,连忙改口)“姨娘……她快不行了。
嫡母(还没待余升说话,便扶着张嬷嬷的手从正房走了出来。见着余菀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来了气,微一仰脸挑眉道)“规矩都浑忘了吗?谁让你来正院儿的?”
余菀(心里打鼓,怯怯回道)“我,我姨娘想见见……”(嘴边一顿,并不敢张口叫父亲,嫡母与嫡出的姊妹只当她是半仆一样的人,想着,如今这样开口,恐怕又免不得要挨着嫡母的斥责。心中焦急,也想着快快请父亲去小院儿,才慢吞吞开了口)“我姨娘想请老爷去小院儿。”
嫡母(轻哼一声,立目道)“下贱胚子,和你娘一个德行。见不到老爷,便使尽了法子来请。”(眉眼一扫,随即换了一番明媚笑容道)“老爷可要去吗?我才让下面的人准备好了哺食。”
余升瞥了一眼苏絮,提着前襟道:“你先回去,我陪阿曲用过膳再去。”眼瞅着余升进了嫡母的屋,余菀心下越发着急,忙唤道:“老爷,姨娘恐怕等不了……”只是苏升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停住脚步。
嫡母(搀着余升进了门,回首飘来十分轻巧的一句)“等人死了,再来请。”
那声音无比怨毒,直让余菀从内冷到外。寒冬腊月的天,却寒不过嫡母的一句话。余菀的两颊带着未干的泪水,此刻被风割的生疼。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跪在嫡母的房门外,直等到太阳被夜色吞没,余府掌起灯。
她嘴唇已冻得发紫,看着窗边成双的人影,心里无比的酸楚凄苦。她不懂,既然余升不爱母亲,为何要娶她,为何要同她生儿育女。
余菀(紧紧的咬着牙,半晌,怯怯唤道)“老爷,请您去看看柳姨娘吧。她真的快不行了,她就想见您最后一面。”
嫡母(余菀的喊叫让她发了怒,推了门对张嬷嬷道)“去把她给我关起来,好好教教规矩。”
那一年余菀十二岁,在腊月天里,冰凉的雪地上跪了两个时辰,最后被张嬷嬷一顿好打,半昏半醒的拖拽进了后院的柴房里。余菀连发了两日两夜的高烧,险些丧了命。而她娘柳氏死在了那天傍晚,余菀没见到她最后一眼。而她的爹爹,她娘一生视之为天的夫君,终究陪在了正房嫡妻的身边,如何也没去见柳氏。
那一年她娘死不瞑目,而她忽然明白,女人一生所求,便是夫君的长久爱宠,其它皆是虚空。余菀十五岁生辰那日,一纸诏书,她被册为宝林,得以入宫为妃,侍奉君前。
但这一切并不是她所思所愿,她从小受尽人间冷暖,看透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也许她入得宫中,不争不夺,便可安稳一声。但她却又放不下那个人,与幼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