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远的雪山之巅,女子一身红衣,在那雪白世界里,如跳动的火焰。
她站上山顶,仰头望着天空,清泪滑落,变成了一颗冰珠。
雪一直下,落在她的头发上,红衣上,渐渐的,那团火焰被盖住了。
最终,视线里只剩下了白,白得空旷,白得绝望。
“邬依,醒醒。”
“嗯......”邬依眉头紧皱,睡得极不安稳。
“快醒醒。”
邬依猛地睁开双眼,吓了言穆一跳:“你怎么了?”
邬依勉强地笑了笑:“没事,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真的没事吗?”言穆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担忧道。
“没事,过会儿就好了。这是到了吧,不是说要看星星吗?你先去吧,我马上来。”
“好。”
言穆一走,邬依便瘫软下来,一摸后背,尽是冷汗。那种绝望,那种令人发颤的冰冷,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邬依深吸几口气,甩了甩脑袋,不再多想,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邬依和言穆躺在草地上,仰望满天繁星。
“邬依。”
“嗯?”
“你知道吗,传说每个孩子降临时,都会得到了一个祝福,那时,会有一颗星星落下来变成孩子的天命之人,守护他,爱着他,直到死去,才会重新变成而星星,再等孩子的来世。”
“是吗?我没听过,不过以前妈妈告诉我,每有一颗星星坠落,便会有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死去。坠落的星星回不到天空,死去的人到不了天堂,背负罪孽的灵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言穆轻笑一声:“你这话还真是极不应景呢。”
邬依才反应过来,忙道歉着。
言穆摆摆手:“没事,传说罢了,不用在意。”
见他确实没计较,邬依松了口气,问道:“这个故事是谁告诉你的?”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言穆的眼神突然变得特别温柔:“我以前有个很重要的人,是她告诉我的。”
邬依心一沉:“很重要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嗯。”言穆唇角上扬,“我和她很小就认识了,可惜后来她突然搬家,就从此断了联系。不过没关系,她曾说过,即使两人身处异地,但仰望的仍是同一片星空,只要这样想着,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那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丢失了,空洞的,却又疼痛着。
“今天是她的生日,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邬依鼻子发酸,她转过身,不想让言穆看见她的丑态。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衣服口袋里掉出来,邬依仔细一看,是支铅笔。突然,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聂疏影,稀疏的疏,影子的影。”
邬依想了想,惊讶道:“我听过这个名字,以前我有个认识的人就叫聂疏影。”
“真的!?”言穆欣喜若狂,“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但我不能确定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有照片吗?”
“有。”言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你看,虽然是小时候的照片,但变化应该不会太大。”
邬依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像,不过我要问问她的意见,随便把联系方式给一个陌生人总归不太好。介意我拍个照吗?”
“可以。”
邬依面上平静,其实手心早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存下照片,邬依以时间太晚为由告了别。
一到家,邬依立马反锁房门,摆上画架:“枯九,如果画的容颜并非与我年龄相仿会如何?”
枯九动了动:
[不如自己试试]
邬依盯着素描纸,不知道在想什么:“枯九,我今天做了一个梦。”
[她是上一任使用者]
邬依笑了笑:“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她死了]
邬依沉默片刻:“为什么?”
[......]
“你有过几任使用者?”
[六任]
“他们的结局如何?”
[......]
邬依耸耸肩:“你印象最深刻的是谁?”
[雪妖寒酥]
“她的结局又如何?”
[你都看见了]
邬依没有再问,拿起笔照着手机上的小女孩描绘起来。
四十分钟后......
邬依看着镜子里的脸,清秀温和,并非很惊艳,但却很舒心,能看出一些小时候的影子。
邬依咬住下唇,直到鲜血淋漓。
言穆,这是你想看到的样子吗?
枯九缓缓写下一行字:
[他终归不会是你的]
字很快消失了,邬依没有看见,就如那日的寒酥,自欺欺人,沉溺着不该拥有的虚幻。
都是白痴。
——
早晨,邬依洗漱下楼,坐到餐桌前对林希道:“妈,我这个手机用久了经常卡,能给我换个新的吗?”
“可以啊,你不是素描拿奖了吗,拿奖金去买吧。”
“正巧今天我去医院看寻儿,顺便就去商场把手机买了,妈你要一起去吗?”
“不用了吧,你这么大了,可以自己拿主意,别买太贵就行。”
“那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邬依去了商场买下手机和一张新的电话卡,然后带着一箱牛奶去往医院。
“感觉怎么样了?”邬依洗了一盘葡萄递到莫寻儿的面前。
“吊完这瓶就可以出院了,以后定期来换绷带就行。”
“嗯。”邬依瞥见床头柜上的保温杯,疑惑地问,“谁来过?”
“徐郁晨,说是早餐做多了,倒了浪费,就给我送来了。”莫寻儿舔了舔嘴唇,“不得不说,那个自恋狂做的饭还是挺好吃的。”
邬依旋开保温盖,看了看残渣,又凑近闻了闻:“嗯......粥,鱼肉,海带,萝卜,都是些对伤口愈合有效的食物,他还真是用心啊。”
“得了吧,你是没看到他对我那态度,明明是他自己送来的,搞得好像我求他施舍一样,那臭脾气,我真是无语了。”莫寻儿翻了个白眼。
邬依笑了笑没有说话。做这样一顿早餐徐郁晨怕是花了不少心思,只是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对寻儿的在意。不过这也挺好,寻儿从小就像个假小子,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徐郁晨是个细心的人,寻儿若能和他在一起她倒也放心。
“咚咚。”
“请进。”
言穆推门而入。
邬依看见了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心一揪,仅仅是一个不确定的可能就让他失了眠吗?
“邬依。”言穆唤了一声。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邬依拍了拍莫寻儿的手,起身离开。
“等等!”莫寻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邬依回过头。
“......没事。”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如此不安?莫寻儿看着邬依的背影,脑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留住她,留住她!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邬依正一步一步,走向地狱。
一出医院,言穆便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说?”
“我把照片给她看了,她说确实有点印象,但记忆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
“没关系,我只要见到她,就一定能认出来,能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可以,她说她也想见你一面。”邬依掏出记事本,写上号码撕给言穆。
“邬依,真的谢谢你。”
“不用,应该的。”邬依转身的片刻,看见言穆迅速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嘴角轻勾。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言穆放下手机。是她在忙吗?没关系,我等得起。言穆握紧纸条,我终于找到你了,疏影。
邬依回到医院,走进厕所反锁了门,启动新手机。
“咳咳咳......”邬依按着喉咙,改变了声线。没想到以前因为好玩才学的变声技巧,今日却派上这样的用场。
邬依等了许久也不见言穆的来电,便收了手机先回病房,正巧遇上莫寻儿在办出院手续,徐郁晨也在。
“回去以后要吃清淡,少放酱油,切忌辛辣,吃点鱼,虾之类富含蛋白质的,萝卜,西红柿,还有水果也可以适量增加。还有,每周定时来医院检查,不要觉得只是皮外伤就不重视,若有感染一定要及时就医......"医生喋喋不休地讲着,莫寻儿耷拉着脑袋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这家伙,从来不知道好好对自己。邬依看了看旁边的徐郁晨,他倒是听得很认真,放在身后的手机还开着录音,就是脸上的表情极不讨喜。明明就很在乎,偏要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真是......邬依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