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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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很漂亮。也许漂亮这个词太过于广泛,我还是想用文字仔细地去描绘出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
她开了一家花店,我觉得非常适合她
我是最近刚搬到这里的,职业是个作家,因为一些关系我来到这里想追寻失踪许久的灵感。我也是前几天刚巧碰到了这家花店,那一天刚好下雨我刚从超市出来就这样一路跑到了她的花店。
门口摆放着大把大把的风信子,即使在大雨里依旧是一道不可忽视地美景。大雨的关系她同意了让我在她的店里躲雨,她为我泡了一杯姜茶驱寒。之后因为我对花也有些了解,我们开始慢慢的聊了起来,当然,从花语和品种开始。
在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时,她撑着下巴注视着我,笑容恬静动人“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说不定会给你一些灵感哦”
我打趣地看着她:“喂喂,不会是什么老掉牙的爱情故事吧?”
“你听完再说呗”她为了给我讲个故事特意又端来了一些饼干和蛋糕:“我叫稻叶树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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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稻叶树理。
在她十岁那年邻居家的阿姨怀孕了,看着阿姨微微隆起的肚子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了上去,阿姨微笑着告诉她,以后会有一个弟弟来陪你玩咯。
十个月以后,阿姨的肚子越来越大最后生出了一个胖小子,叔叔取名叫做绿间真太郎。
她到邻居家串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不过因为父母经常不在家所以也没有时间去管她,索性便随她去邻居家。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着软绵绵的小婴儿,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真太郎]
[真太郎,真太郎要快点长大哦]
这一等便是三年的时间,她穿上附近有名的中学帝光中学的校服,在这一年夏天,她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国中生。
她开始就三点一线的生活,学校,家,去看真太郎。
有的时候阿姨叔叔不在家都会将孩子交给她照顾,三岁半的孩子缩在她怀里牙牙学语,最开始说的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脆生生地姐姐。
时光依旧在走着,留着不可忽视的痕迹和美好的回忆,她开始从一个稚嫩的孩子变成曼妙的少女,这让她不禁觉得时光流逝的太快,好像上一眼她还是十岁下一眼她就成了现在这般大了。
真太郎开始上幼儿园,每每看到他小胳膊小短腿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样子她都会笑着把他抱起来,然后亲昵的在他胖嘟嘟的脸上亲上一口,逗得他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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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太郎小时候超可爱。”她盯着手里的小熊饼干看了一会,然后咬了下去:“可惜现在我没有照片,不然就可以给你看了。”
我若有若无地看着她:“所以是正太的类型,所以母性泛滥了?”
她笑着瞪了我一眼:“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吧。”
我摊开手:“没办法,谁叫你你太宠那孩子了。”看着她那充满回忆的眼神,我也安静了下来打算听她接下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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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三年过去,她离开了帝光迈进了在东京有名的秀德高校。
她的家里开始经常多出一个小身影,有时会出现在客厅,有时会出现在卧室的床上,真太郎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粘着她。
她开心却也失落着。
[真太郎,你什么什么才能长大啊……]
小小的男孩在她面前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道[树理姐姐,等我长大了换我来守护你!]
她亲眼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到现在,听着真太郎的话她开心的把他抱了起来,在脸上亲了下她疑惑地看着怀里莫小家伙[真太郎,你是不是变重了?]
[那是我长大了!]真太郎挥舞着手臂激动得说着。
她温柔的笑着[对对,真太郎长大了,我都要抱不动了]
[没关系,等树理姐姐抱不动我的时候,换我来抱树理姐]
[……好小子,现在就开始占你姐姐的便宜啦!]
她双手捏着真太郎白白嫩嫩的脸蛋,直到捏出了健康的红色才罢手,她解下围巾一圈圈的绕在真太郎的脖子上,顺便抬手刮了他一下鼻子[你先好好的追上我吧]
[树理姐……不要老是捏我脸啦!]真太郎揉着自己被蹂躏的地方瘪了瘪嘴。
[嗨嗨]她敷衍着,蹲下身在他脸颊两侧轻吻了两下。
然后又过了一年,她看着真太郎背起了小书包开始上小学了,当她每次抱起他的时候真太郎都会变扭地在她怀里挪挪身子,用着稚嫩的声音和她说[树理姐,你放下我啦]
她愣了一下好奇地看着他堵着的小脸[怎么了?难道真太郎不喜欢我了?]
[才不是呢!真太郎长大了男孩子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抱呢!]
他如同一个小大人般振振有词的说着,但是微微泛红的脸蛋又让他有一种小孩子特有的傲娇的感觉。她笑着用脸颊蹭着他的,一边蹭一边感叹着[啊!我家真太郎好可爱啊!!]
真太郎在一点点的长大,个子变高了她再也抱不动他了。以前稚嫩的五官也渐渐张开,变成了一个五官端正的小正太,每到放学回家总会看到刻意在她家门口等着她回来的小身板。看都她的时候真太郎刚露出惊喜的笑容想向她扑过来,却在下一刻停止,变扭的转头。
[我,我才不是刻意在这里等你的呢!]
还有个变化,这孩子越来越傲娇了。
她看到他双手背后的样子眯起了眼睛[哦呀,真太郎身后拿着的是什么啊?]
[……今天在学校做的饼干,要,要吃吗?]
那双翠绿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还真的不好意思拒绝呢,她蹲下身向着真太郎伸出手[嗨!我刚回家肚子好饿,真太郎能不能分我一些饼干吃呢?]
他慢慢从伸手把包扎好的一小袋子饼干递到了她手里,她看到了那双小手上缠着的创口贴和细小的伤痕,她温柔的笑着一手接过饼干,一手揉着他的脑袋[果然最喜欢真太郎了!]
[诶?!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夕阳下的男孩脸上渲染的红色,就如同天边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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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了一半,我伸了个懒腰。
树理站起身给我把我面前空掉的杯子拿起来:“要咖啡还是茶?”
我眨了眨眼看着她:“这个时候还是咖啡更适合气氛”
“糖和奶要吗?”
“不用加了,我比较喜欢提神的咖啡。”
她轻笑着给我倒了一杯煮好的咖啡,她将杯子放在我桌前重新坐下来看着我:“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我端起杯子细细地闻着那浓郁的香味:“当然要继续了,我的灵感还没出来呢。”
她垂下眼静静地捏着杯子里的小勺子:“真太郎后来确实是跟着我的脚步一路跟了上来,当我上了大学的时候他上了帝光中学……你应该知道那段时间的奇迹的时代吧,真太郎就是其中的一个,后来他也被保送到了秀德高校。”
“啧啧,全部都是你上过的学校啊。”我猜测了一下:“他该不会是恋姐……喜欢你吧?”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毕竟我们相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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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情人节,真太郎现在已经是超有名气的国中生,因为打篮球的关系他的个子也变得比其他的国中生还要高出一个脑袋,他开始有一些奇怪的习惯,比如每天早上必须收看「晨间占卜」手指缠着令人不解的绷带,开始每天都会戴着一些奇怪的幸运物。
他开始戴上眼镜当起了小大人,无论她怎么逗他都不会看到他露出笑容。
在超市买着做巧克力的材料,她理所当然地把家里的真太郎也拖了过去,她一边挑着材料一边好奇地看着身边的少年[真太郎现在应该很受欢迎吧?]
[……怎么这么说?]
[因为你现在不是打篮球超有名的嘛,那情人节一定会收到很多巧克力吧!]她苦恼地皱起眉,有点担心[也不能让你一下子吃那么多的巧克力,会上火的!我还要给你做巧克力吗?]
真太郎用缠着绷带的手指推了推眼镜[放心,我收到的巧克力全部给队友吃了。]
[诶?]
[今年也请给我巧克力吧]他从高处拿下来一袋巧克力粉,嘴角微微上扬。
她愣了一下,然后不怀好意的凑到他身前[真太郎,你刚才是不是笑了~还是说你非常期待我做的巧克力?]
[……没有的事。]
[不要不好意思嘛!只要你说本命巧克力姐姐我也是可以给你的哦~]
真太郎看着她,下一刻就伸出手勾住了她的腰间往自己身边带过来。她呆楞的撞进他的怀里,眼睛一点点的睁大,头顶是真太郎冷静的声音[对不起]
[没关系。]
她歪过脑袋,这才发现之前站着的地方挡道了其他顾客的购物车。
真太郎松开手好奇地看着她红红的脸,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奇怪,没有发烧啊……为什么脸这么红?]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比寻常还要快,她瞪大眼睛看着真太郎放大的脸,隔着镜片她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细长地睫毛[真,真太郎……太近了……]
他也猛地回过神,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是耳后根露出了滚烫地红色。
她在旁边捂着胸口没有回回过神,身边的人便开口说话了。
[树理姐现在还没有对象吧?]
[啊、嗯。]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真太郎的目光盯着架子上的东西,说出来的话又一次狠狠撞击了她脆弱的心灵。
[那么在树理姐有对象之前,所有的本命巧克力都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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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将手里的小熊饼干咬碎一半:“就是说他先开始表白咯?”
“我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觉得他是这个意思;”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杯沿,笑容淡淡地提起了往事:“只是我们之间谁都没有捅破那层关系,我也确实每一年都将本命巧克力给了真太郎。”
她抬起眼看向我:“然后在他和诚凛比赛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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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还在宿舍里看着书。
[真太郎?]
[……]电话那一头只能听到哗啦啦的下雨声
她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真太郎,怎么了?]
[比赛,输了。]
听着低沉地声音她惊讶地看向窗外,紧闭的窗户上被雨水勾勒出凌乱的痕迹
[本来我想比赛赢了之后,就和你说一件事情的。]
她抿紧了唇[什么事?]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个孩子吗?]
她心中一钝,笑着说道[你在说什么嘛,真太郎在我眼中难道不是个孩子吗?我可是比你大十岁了诶!]
[这样啊。]他慢慢的说着,话锋一转[我今天本来是想表白的。]
[诶?]
[我喜欢你,树理。]
屋外的雷声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切断了手里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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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不能接受的爱情。”她撑着下巴幽幽地望着窗外的大雨:“所以我跑了,离开了日本去了外国留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才回来这里开了一家店。后来我从邻居家那里打听到,真太郎毕业之后上了大学,然后当了一名医生。”
“……不去见他吗?”我疑惑地看着她:“说不定他还是喜欢你的”
她摩擦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露出了一个放松地笑:“不需要,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我这才发现她手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钻戒,我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不知道你店里有没有雨伞,我想我得回家赶快把灵感抓住。”
她笑着起身从里屋拿出了一把雨伞和一张请帖:“如果有空的话,也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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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着凉的原因,即使喝了姜茶我还是生病了,重感冒和发烧让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我独自一个人去了医院挂号。
在诊疗室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那头翠绿色的头发特别显眼。
他抬起头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目光看向了他缠着绷带的右手,以及桌子上的招财猫,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要放一只招财猫在桌上……”
“这个是今天巨蟹座的幸运物。”他推着眼镜很认真地回答了我。
我干巴巴地笑着看了一眼他衣服上的名字。
绿间真太郎。
我好笑地看着他严肃的给我看诊,在结束的时候我拿着自己的病例,好奇多了一嘴:“绿间医生,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他用一种复杂地眼神看着我,却还是冷静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没有。”
“那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年长的。”
“啊,到现在都没有对象,难道是在等某人吗?”
他眼神黯淡了一下,极其聪明的猜出了我话里的意思:“你见过树理了,她过得怎么样?”
我挑了挑眉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要出去挂水,在走出诊疗室的时候我还是歪过脑袋对着身后的男人挥了挥手里的病例:“想看的她的话,就去街角的花店吧。但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哦。”
青涩而深刻的初恋啊。
我看着手背上打的点滴默默叹了口气,这个故事之后我又该找什么故事来激发出我的灵感呢?
或许那个医生会找到街角的一家花店,他或许不会进去,只是安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记忆里熟悉的人在花店里笑比花艳。又或者在想要进去的时候,见过了另一个身影站在她的身边,执起她的手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因为下雨的原因跑到了树理的花店里避雨。
见到我的时候她笑着给我递了一条毛巾:“是你告诉了真太郎我在这里吧?”
我擦着头发狡黠地笑着:“他来找你啦?”
“不,只是寄来了一束花、”她给我看了一眼用淡紫色的纱布包裹的花束:“是丁香花,他还写了一张卡片。”
我接过她给我的卡片:“就这么给我看真的好吗?”
她温柔地笑着没有说话,我低下头看着白色的卡片上写着清秀的笔记。
[——我抓一束紫色丁香花来怀念青涩的初恋]
落款自然是那个曾经给我看诊的医生的姓名。
“我也准备了一束花打算寄给他。”她细心地将桌子上的花拿起来:“卡片也准备好了哦。”
[——那我便将这胜芳的桔梗,祭奠我逝去的恋情]
这也算一个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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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在树理的婚礼上我看到了盛装打扮的她将手递给了她面前的男人。
我看了一圈参加她婚礼的人,然后发现了那那一抹翠绿色。
在他身边我看到了一个穿着淡蓝色礼服的女人。
这个结局看起来也并不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