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弃儿。我出生在潮湿腐败的山村,房屋低矮破败。这里的人也是一样的腐败肮脏。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季。太阳光强烈的照射下来,村里的人每天都要忍受无法比喻的热潮, 这里的人,烦躁燥乱。
我出生了。被命运选中的弃子。我的母亲是一个寡妇,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只知道,我的降临从始至终都是带着诅咒的。
其实我的母亲也很可怜,可是,我就是恨她。恨她生我却要弃我。恨她让我承受一天又一天的痛苦。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村里的男人叫她花儿。村里的女人叫她贱人。
那一年,我哭的很响亮,听说吓得邻居家的鸡飞走了再也没回来。村里的女人成堆聚在一起,说我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女儿。又可能是一个勾引野男人的狐媚子。
我的妈妈, 没有人给她接生 。 她把我生下来就万般嫌弃的把我丢在一旁。幸亏旁边的大壮叔把我洗干净包裹好抱走了。
说实话,或许我的母亲都不知道我是谁的女儿。但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把我活活的饿死,就把我一天一天的喂养大了。
我一天一天的长大,母亲也越来越变得沉默寡言。一天里,母亲最多也就是和我说一两句话。更多的时候,她就只盯着我的脸发神。
每天,我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男人的喘息和咒骂,看到最多的就是母亲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哭痕累累的样子,那个模样,真可怜。
床还是那种土夯起来的,在土床上铺上一层薄薄的毯子,母亲的脸总是垂下床沿,也总是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一滴滴的像是清晨花瓣上的露水,纯净又使人怜惜。
直到有一天,我的母亲再也没回来。我好像真的成为了弃儿。那一年,我10岁。
母亲走的那一天,天很阴。一年就那么几天阴天,可是仿佛一年之中所有的阴暗潮湿都集中在了这一天。我很害怕,我从小经历最多的就是黑暗。但我还是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要经历多久这样的黑暗。
那一天,母亲把很久没穿的红色袄子翻出来穿在了身上,仔细的描了一下眉,也把某个男人给她的廉价口红涂在了嘴唇上。那天,母亲没有骂我 ,笑意盈盈的问我,“小鸟儿,妈妈漂不漂亮?”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看着她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那真诚的笑脸,我的母亲,应该是要见她最爱的那个人了吧。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有喜欢的人,还要和那么多的男人在一起。
母亲很高兴,她的脸上皱纹也都活跃了起来。可是一刹那的功夫,母亲眼里又是狠绝的痛苦,连带刚刚涂上脸的粉都在刷刷往下掉。
我看着那个妖媚的女人,眼泪拼命的往下掉。那时候我不懂。
我赶忙的回到自己的屋里了。因为母亲一旦出现那种狠绝的眼神,她就会打我,掐我。我10年来,几乎每天都要承受母亲的虐待 ,所以 ,现在我知道了躲避。
母亲出门了。出门之前,她还是重新补了一下妆容,这是她最后的那一点骄傲了吧。
我在家等了好久,等到了雷电闪闪,等到了阴云密布,可是我,就是没有等到那个每天中午把饭摔倒我门前的母亲。
我以为她这次可能是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客户,或者遇到哪个赖皮又在欺负她。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母亲死了的消息。
阴云滚滚,雷电交加。我站在屋里一直望着门口,从夕阳西下等到黑幕降临,什么都没等来。
我没出去找她。
隔壁大壮是最照顾我母亲的人。晚上,我又听到大壮和她老婆的争吵。这是我一天中听到除了我妈妈声音之外唯一能听到其他人声音的机会。这一次大壮老婆却在说着一个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消息,我的母亲死了,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一下呆愣在当处,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可是我不能去找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