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珏出了大殿之后就一直等在宫门口,他时不时瞧一眼天,时不时笑一笑。老远就看见薛琫的身影走来,他勾勾唇角,温声道:“四哥好久不见了。”
薛琫在他不远处停下步子,道:“不久,不过两个月。”
薛珏淡笑,“两个月时间还不长?四哥,不如我们今天出来聚一聚?”
薛琫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吧,你我,也不是那么熟。”
薛珏轻叹息,他走进薛琫,“你我都是兄弟,何必呢。四哥聚一下又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薛琫提步走开,淡淡道:“可本王今儿偏偏不想看见你。”
薛珏微笑不语手指在腰间弟弟软剑上摩挲着,“四哥可有什么话要九弟带给三哥的?”
薛琫的动作顿住,他慢慢的转身,星眸亮眼里的冷血无情被日光照得雪亮,“九弟想做什么不妨直说,说出来让本王听听看。”
薛珏笑着说:“四哥和那位百里少爷出门游玩玩得太过厉害了些吧,怎么连三哥的几日都忘了?”
沉默中,薛琫眼里的无情更重了,“他与我并无来往,记不记得也只是客套话,你希望我是说真话还是假话?——不管你选择哪一个,我都不会选择。”
薛琫说罢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皇城。薛珏在后面,双目之中满是阴郁,“为什么你杀了他们还能理直气壮的告诉我不记得了?给我一个解释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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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琫在皇城门里就瞥见待在皇城外的一抹红色,他微微挑眉勾勾嘴角,加快了步速走去。
“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薛琫笑着问某个在风霜里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人。
红黎暗淡的眸光一下子被点燃,“怎么这么慢?我等了也没一会儿,走吧回家。去看看你那个儿子——先走好了啊,我不喜欢小孩子的,特别是刚出生和没长牙的。到时候我对他凶了什么的别不向着我啊!”
薛琫绕过他走,笑着轻回头,“好——留在原地做什么,跟上啊。不回家了吗?”
红黎的目光从皇城里收回来,他小跑跟上薛琫,“没有,我就是看见了个奇怪的东西。”
薛琫问:“什么东西?”
红黎走到他前面面对着他倒着走,一边用手在头上笔画一边说:“皇城里的功德应该是比较多的,有历代的贤帝积累的功德之气,理应来说那里的气息应该是福多于祸才对。可是那里却笼罩着大大的阴晦之气。看来最近有血光之灾要发生啊——啊!”感慨声刚落红黎后面就一脚踩空往后退了好几步,薛琫手疾眼快的抬手拽住他,语气不善却依旧能听出满满关心:“小路小心点,关心别人做什么,你难道住在宫里?”
红黎惊惶未定,他站直了身子拍拍胸口,长舒了口气,“不是因为你以后会上朝要去到皇城里我才懒得管呢!”
走在前面的人微微勾勾嘴角,他清冷的声音穿透了空气的嘈杂传到红黎耳里,“那我以后都不上朝了,都在家里陪你·····和孩子。”
红黎睁大了眼,摆摆手:“我可不喜欢小孩的。”
薛琫听到这找错重点的人的话,无奈的扭头看他,“你···真是傻的。”
红黎小跑着与他并肩,左手被薛琫牵着空不出来,他便拿着右手靠在薛琫的左肩上,“看到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那小孩乖不乖吧,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啊!”
薛琫轻笑,“歪理总是这么多。”
红黎偏偏头,带动他的青丝在空中划出了个光圈,“我活得久既然知道的道理也比你多,你不知道的道理不一定都是歪理啊!”
薛琫笑着轻佻眉头,偏头看他,“哦?是吗,那举个例子,说来我听听。”
因为薛琫的突然扭头,导致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变得很近很近,红黎怔怔瞪着眼,他极其小声说着:“比如我已经不想成仙···”
“恩?什么?”薛琫又贴近了一份。
红黎干笑着将薛琫推开,“好好走路,一会天就黑了。”
薛琫被他推开也不恼,“好。”
········四郡王府邸中,位于正东方的院子里时常传出小孩的哭啼声和女声的哄孩子入睡声。薛琫问阿唐:“王妃生子,她可有提出什么条件?墨家的人可有谁来看过王妃了?”
阿唐回道:“留在家里的兄弟们看得很紧,没有任何墨家的人来看望过王妃,似乎是王妃跟墨家的人说过什么,墨家人只在王妃诞下小少爷后第一天送来了一份礼物便再无消息。”
薛琫眼里晦暗不明,“那么条件呢?当初我还欠她一个愿望。她可说了是什么了?”
这个问题的回答阿唐沉默了很久,“王妃说,小少爷的名希望是王爷您取。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薛琫有些小小的惊讶,“只有这个?”
阿唐点头,“是的。只有这个。”
薛琫没有让阿唐退下,而是让他去卧房里拿出本书,认认真真的取着字,他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良政’二字上,“薛良政···薛良政···真是个好名字。走吧,去找红黎一起去看看王妃和小少爷。”
阿唐低声道:“是。”
········那个被家族利用来牵制薛琫的女人此时正目光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她身形异常消瘦,简简单单的打扮托得人到有几分仙姿。“绾儿,可睡了?”薛琫站在门口轻轻叩着房门。
那个被薛琫温声叫着的名字的女人轻轻抬眉,眼里露出微笑,“没有。王爷进来吧,你我虽是政治夫妻,这夫妻做不成还能做朋友。”
薛琫淡淡一笑,得体的笑容一点不含糊,“孩子可还好?你可还好?”
墨绾点头,“都好,母子平安。”
薛琫沿着桌子坐下,“我帮你查到了,那个人去了泗国,凭我的能力我怕那边根本不会把他交给我。”
墨绾的面色微变样儿,她看着怀中的孩子,慢慢地笑着说:“没事,我一个人带着这孩子也行。王爷,您取的字取好了?”
薛琫笑道;“取好了,叫良政,善良的良,政治的政。良政。”
墨绾将‘良政’二字轻轻地反复的念着,“····好好,就叫这字吧。”
薛琫笑着接过孩子,“那名了?孩子的名总得有你这当妈的来取吧。”
墨绾看了看站在薛琫身边做鬼脸逗弄薛良政的红黎,她突然有些想念她的良人,那个人也曾嬉皮笑脸的对着她做鬼脸只为博得她一笑。可最后她却要靠着天下人都认为的无情四郡王才保得身家清誉,她道:“虽然他父亲说,若不为自由自在的鱼,就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闹腾吧。可我却觉得,生在这样的家是他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我希望他一辈子都待在这小小的四郡王府里,当他的小少爷。所以我给他取名塬。”
薛琫听着这番话嘴角的笑有些淡然,他戳着薛塬的脸,“小孩,叫我父亲是不是很开心呢?”
一直致力于逗笑孩子的红黎此时才想过来,“这孩子不是薛琫的!?!!!”
墨绾淡笑,“当然不是了,这孩子是我在我嫁来之前就怀上了。当初我也是不得已才主动提出与王爷结亲。”
薛琫接着说:“凭白无故多了个儿子谁会不高兴了?正好我需要一个人看着王府,而这个人又可以不成为我的累赘。所以墨绾是最合适的。”
红黎一下子明白,他想了很久问:“那孩子的父亲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呢?”
墨绾笑了笑,眼里的忧伤和悲痛被她的温软所掩盖,“因为他有他的志向,我有我的使命。所谓殊途不同归。”
沉默······整个房间里都是沉默。唯有薛塬时不时抓抓薛琫的头发逗笑薛琫。
这世间,唯有一人可以让你笑、让你哭、让你抓狂。那个人一定是你这辈子只得倾付的人,而你是不是他这辈子只得倾付的人就只能看你们的缘分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