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地势平坦的山坡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掉了。薛琫命阿唐生了堆篝火，连着薛琫死人还有七八个侍卫此时都欢欢喜喜的围着篝火说话聊天。薛琫手里拿着烤兔腿却只轻轻撕了一口便拿着兔腿笑吟吟的模样听着周围人说着各色各样的笑话。那张脸被火光映得有些透明，轮廓分明，平日里抬眸带给人一种威慑的眼睛今天也因为垂眸低笑而变得十分温柔。
红黎抱着一整只兔子坐在石头上啃。偶尔抬头看看与人人谈笑风生的薛琫再低头去吃兔子，这样的行为一次两次薛琫就当没注意到就好了，可是一来二去他竟是重复了这个动作二十多次。薛琫将手中的自己吃过一点兔子腿放在一边，起身径直朝红黎走去。
他拍拍红黎的头，“在做什么？抬头看我那么多次。”
红黎的头发被火光映得温热，薛琫的手天生寒冷，这一拍头让薛琫觉得非常舒服，薛琫干脆坐在红黎身边。
红黎眯着眼看他，问：“今天来鹿台山，明天启程去崆峒山，你真的要跟我去找白民国？”
薛琫笑着反问：“不信？”
红黎道：“可我上次说你都说不去。怎么这次改注意了？”
薛琫哈哈大笑，他着手撕掉红黎手里兔子肉的一条腿，在红黎悲愤的目光里心安理得的吃着，咽下一口兔子肉后说道：“我想着你也没求过我什么，这次就当你求我的就好了。”
红黎哼哼哧哧的说：“我是去灵丹妙药救你的命，怎么还成我求你了？！你的脸了公子？”
薛琫盯着他的脸，不去接他的话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话题：“绾儿生了。”
红黎啃兔子肉的动作顿了半晌，再动时有些僵硬。“夫人生了好啊，是儿是女？可平安？”
薛琫捏捏他的脸，“平安。听说是个儿子。她很辛苦，可我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她。红利你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红黎默默地放下手里的兔子肉，“这事你可问不得我。千百年来我都孤独一人，夫妻相处之事我可不会。”
薛琫道：“可上次你说你有过喜欢的人——那人是谁？性格怎样？”
红黎扭头看他，莫名的笑了，“我不太记得了，好像长得很好看，我的手下们是这么说的。他们对他的评价还很高，说是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类，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还会得一手拿手好菜，很好吃。长得也是当时的····怎么说了，是第一美吧！当时的人还挺无聊，非得弄个什么排名，我就出山一次就撞见了。排第一呢！”
薛琫原本笑着的脸，到后来听到红黎好像越说越高兴就变得很淡漠了，最后他有些冷漠的问：“那段日子很开心？”
红黎想了想，“应该很开心吧，反正我是觉得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薛琫问：“跟着我以后没有？”
红黎笑着说：“这倒是，跟着你以后每天跟薛玘闹脾气，把性子也养回去不少。”
薛琫站起身来，问：“他可知你是妖？”
红黎咦道：“当然知道了！我带他回来的时候就是以原身的模样啊。”
薛琫抬眸看着他，“·····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红黎不假思索道：“仲书。”
薛琫似乎是笑了笑，“·····仲书·····你可真是生得个好年代·······他死于非命？”
红黎眼里的光黯淡了些，有些不高兴，“是，也算不得是。那年突然爆发瘟疫，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整个孤湾——哦，孤湾知道吧？没事没事，以后讲给你听——他身子骨原本挺好的，可是那次遇上有人来碧····府上闹事，那时的我年少轻狂，性子急躁，刚刚当上主人就想着铲除恶势力，没曾想恶势力反过来坑了自己一把
我想着拼一把。可是他不知从哪里得知那几天正好是我渡劫的时期，非得来拦着我，将我护在身后。那几天天气也挺凉的，这经折腾就得了风寒，再后来就染了瘟疫，然后就去了·····”
薛琫道：“因瘟疫而死，也算不得死于非命。你又在叹息什么？”
红黎道：“那场瘟疫来的奇怪，既无饥荒又无水患，这瘟疫来的奇怪。直到后来他死了快二十年了我才知道，那场瘟疫是天上的的一位小神仙同那瘟神打的一个赌。你瞧瞧，他们的一个赌，就赌输了这么多的人命，可见这神仙也不是心慈手软的。”
薛琫沉默着。突然红黎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着，“其实你与他应该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否则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我应该就不会救你了。”
薛琫继续沉默着，他脸色极其不好，“原来你当初救我，原因在这里。”
红黎笑了笑，对于过去的事他早就淡忘的差不多了，他对那个人的喜欢也在风雨中变成了回忆过去的一处鲜明的提醒。当他想起他曾有个喜欢的人时才会想起那个时候他都做过些什么事。“你别放在心上，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哦，对了，他可是男子啊，你别乱带入啊！”
薛琫嗯了一声，“恩？男子？”
红黎笑得有些尴尬，“是啊，那时他一身是伤，血迹斑斑的，我见他眉目清秀便以为是个姑娘，想着拐回去当媳妇，没成想是个男子。”
薛琫不知为何听到那人是个男子之后心情到是好转了不少。他拍拍红黎的肩膀，“我们去玩吧，大家都在玩，你想被落单吗？”
红黎道：“那东西怎么玩？”
薛琫站在他面前，背后是火光，他嘴角浅笑向红黎伸出手，声音低沉而有力，“把手给我，我教你怎么跳舞。”
红黎看得有些呆了，忽然之间他觉得那个人的模样也不过如此了。他魔怔般伸出手，“行。你教教我。”
那个晚上，在月光下，平坦的山坡中，那最亮眼的红色跟着蓝色步履蹒跚的学着什么，那蓝色的身影灵敏矫捷，带着红色在人群中穿插，坐在马车上因为吃撑在休息的徐凡令眼睛一直目不转睛，他在想：此生见过最美的舞姿也不过如此了吧！不知是当年一语成谶，还是预知未来，在后来再后来的日子里，他都不曾再见过这般美得场景，而那个人也永远成了历史里最无情最可笑，同时也最可悲的帝王。他是这史上登上帝位最短的一位帝王，留给人们唏嘘的只有他是临城四郡王时历史。短短的三十几年，在外人看起来很短，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将这三十年，过得如一辈子一样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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