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天气真的没有洛市的天气来的好,也许是重工业太多,排放的有毒气体太多了,让沈流从整日都觉得这个上海云里雾里的。但由于洛市的白雾茫茫不太相同。
“沈公子觉得好些了吗?”被文世景派来探望沈流从病情好坏的唐挚尽职尽责的倒着温开水。沈流从不是太想说话,他‘恩’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巧就巧在唐挚也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一来二去的,几天下来两个人的交流对话竟没有超过十句。
沈父带着些许书本来看沈流从,感谢了唐挚后便开始忙碌的走动着医生之间的关系,想看看能能替沈流从找出点救命的法子。
沈流从的性子越发不好服侍了。唐挚才来这里四天就亲眼见证了沈流从发了三次火。他攥着书本的手渐渐白骨分明,“物是人非,是什么能让人的性子大变了?”
刹那间,唐挚突然就想起了某个已经离开了很久的人。他合上书,眼望远方,“到底是不愿回来,还是回不来呢?”
“滚!我不需要!走!滚出去!”病房里不知是何原因沈流从又动了怒,沈流从猛地挥倒输液柱,玻璃渣子溅了一地。已经很生气了,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收手,他定要好好出口恶气还想才能缓解他这些年的委屈。
沈父无可奈何的退出来,听得病房里的嘶吼,心里也是一震。是谁说过,越是处事不惊的人,疯起来真的就癫狂了。年轻时,不愿将脆弱抖露出来,到了现在,当年的脆弱都深埋成了愤怒。沈父苦恼的抓抓头发,任谁也想不到,多年前名震一方文采过人的翩翩公子会变成今天无理取闹的病人。或者说是疯子也不为过。
唐挚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他微微向沈父欠了欠身,离开了。
冷静下来的沈流从开始发呆,时而安静而是暴怒。若不是沈母沈父一直在他身边,他觉得他会从这窗子里跳出去自己不觉得生命可惜。他怔怔的看着外面的世界,他多想耳边还有个人的吵闹,跟他说着外面世界的有趣。
“我真是疯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是我太执着了,还是你藏得太深了,在我的心底。是我的执着拼着这口气活着吗?”沈流从说着说着却笑了,笑声尖利,仿佛要将哪个人的耳膜刺破一般,眼角笑出了泪,不晓得是心在痛还是他在痛。“可你不该骗我·········”说罢又深深的睡去。
病情的时好时坏沈流从早已不在意,他在意的从来只有那个人。从他个人的信回来的那一瞬间,身边再多的莺莺燕燕,柳绿花红都是俗世惊鸿,哪怕是即刻死了沈流从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慨。
沈母哭着说:“流从,好歹吃点吧······不吃为娘看着都心疼。”
沈流从目光呆滞,看着天花板,摇摇头:“不饿。”
沈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世人的错,上天要这样对我的儿子。”
沈流从揉揉太阳穴,他低声吼了声:“出去!”他的好性子早就被多年的隐忍中磨灭,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性子,只是以前圣贤书读着,管住了这骨子里桀骜不驯的脾气。
沈流从看着沈母离开的背影又觉得有些过分了。他左右思虑了好久,终是思考不出什么气得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掀下了桌子。他应该生气,应该愤怒。他收到了伤害应该难过。为什么没有人理解他的难过?沈流从怔怔地想着,却从来不考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只是偶尔听见别人的议论才会有些触动。
“天真了吧,哪有感情不变色的。”门口走过两个男孩,其中一个男孩应该是来看病的,他们坐在了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健康的男孩说着刚才那句话。
脸色苍白的男孩反驳:“阿娘跟阿爹的感情就好得很。”
健康的男孩嘁了一声,“傻了吧,那是多年感情奠定的基础,你看看这世间有多少感情不是历经了生死才余生安好。”
生病的男孩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的说:“你凭什么就认为安定的生活里没有真爱了?!”
健康的男孩拍拍他的头,“我说没有真爱了吗?我说的是感情不能长久保持。”
生病的男孩哼了一声,“不要做无谓的解释,你就是这个意思!”
“好啦,你是病人我听你的。诶,到你检查了,快进去!”
“等着我啊·········”
“好!”
倚在门里听了好一会对话的沈流从,眼神迷离,看着那两个小孩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自己和那个人,他捂着嘴靠在门,手指抖着,不知是冷的还是强行压住了哭声导致的。他自命清高,不理俗世,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一个人。可是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他不仅爱了,而且爱的很深很深。
“若我疯了,那就疯得在彻底一点。”沈流从喃喃着,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他一面笑一面流泪,让人分不清是笑出了泪,还是哭出了笑。
文世景来的时候,沈流从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不爱说话才让文世景觉得他还好。
每天听着文世景聒噪的声音,让他觉得无比烦躁。终于文世景走了,他却又觉得世界好像太清净了。文世景离开上海一天后,沈流从突然觉得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他应该是想到一会就能见到那个人了,心情竟然无比的愉悦。他那天心情出奇的好,竟和沈父说了好一阵的话。谁会知道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呢!?
秋天里,沈流从走得很从容。他躺在病床上,嘴角带笑。沈母哭得几乎脱气,沈父也一脸说不出的沉痛。所有认识沈璐从的人除了沈流从是开心的,没谁会笑着说:“流从去见安远秋了,应该祝福他对吗?”
火葬场里,一缕青烟夹带着黑烟与浓雾消失在众人的眼中。他死了,这个属于他和安远秋的故事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