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运寺被大水淹了之后,这个寺庙的香火也就断了。
文世景把沈流从背到承运寺的后湘园,直到他确定慕乔找不到他们了他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沈流从这时才慢悠悠的眼睛睁开,文世景没好气的想踹他一脚,“老子要死要活的背着你,你睡得倒很像!”
沈流从艰难的站起来,他问文世景:“可有哪里不舒服?恩?快点说!”
文世景摸摸脖子,他一挥手,“没事,好像就是麻醉药吧,就是到了阴天晚上会痛。倒是你没事吧?”
沈流从摇摇头,他看了看周围,他问:“这是承运寺?”
文世景点头,拿出他路过大厅是顺手拿的贡品,“对啊。还一个不?”他递了一个苹果给沈流从。
沈流从接过苹果,说:“你心也大。谁救我们出来的?”
文世景被问到这个问题,他松了口气,“一个将死的人。放了咱们,他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沈流从静的睁大眼睛,“是谁?”
文世景把事情的前后告诉他,关于箫隐隐藏在衣领下的秘密的事,他很含蓄的说,以至于第一遍沈流从便没有听明白。
事情说完后,沈流从怔怔的望着手里的苹果。半晌才说:“都是世界的错。”
文世景不解,他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的说:“此话怎讲?”
沈流从摇摇头,他在心里默默为箫隐点了一盏长命灯。
时间过得很快······
箫隐痛苦的捂着心口在床上挣扎,慕乔冷漠的站在床边,问医生:“这种情况多久了?”
医生说:“已经一星期了。开始的时间只有几分钟,现在已经到了几个小时。”
箫隐被人强压着打了针镇定剂,他的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慕乔。这样的痛苦生活居然还要继续下去!每当想到这里箫隐就觉得他的大脑疼得不能思考,久而久之他就不会思考了,做任何事情也只是用眼神跟着走一下。
慕乔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箫隐没有反应。慕乔说:“他这样多久了?”
医生想了想,表示他们也不知道。慕乔的心里突然升起一团怒火,他把所有人都训斥下去。他坐在床边,伸手用力的摇着箫隐的肩膀,“用你的眼睛看着我!认真的看着我!”
箫隐看着他,嚅嗫:“在认真的看。”
慕乔吼着:“你没有!你根本就没有思考我的问题!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放走他们!”
箫隐茫然的看着他,他不想思考,一思考的大脑就疼得要命,久而久之,他身体的自我安保就发出了指令:拒绝思考。一旦没有了思考,他跟失忆只有三岁的人没有两样。
慕乔吼着:“我再问你话!”
箫隐不说话,只看着他。眼神还是没有焦点。就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其他什么东西。
慕乔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放下箫隐,用笔在纸上刷刷的写下箫隐自己的名字,颤抖着声音问:“这是谁的名字?”
箫隐看着纸上的字,茫然的看着慕乔。慕乔又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给箫隐看。箫隐看了一眼,眼里的恐慌慢慢溢出。慕乔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突然箫隐捂着头痛苦的挣扎着,慕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神色,他按住箫隐,“别这样····别这样····这么会·····别这样对我·····”
箫隐根本听不见他说的什么,他手上的针管因为剧烈摆动而导致血液倒流。慕乔按住他的手,吼着:“医生了!死哪去了!”
箫隐如同一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慕乔站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烟。他的世界曾经因为有某个人的存在而变得宽阔明亮起来,却因为现在躺在床上的人而永远不见了。他把箫隐练成特工,也只是想让他顶替某个人的存在罢了。现在,这个顶替的人也要走了。他有些茫然。
安老爷子指挥着安家的军队与驻守在洛市的曼国军开战,虽然安老爷子已经年近五十,可依旧意气风发。打得曼国军稀里哗啦的。
慕乔让人带着箫隐离开。慕乔的地方也被安老爷子发现,并且派军围剿。
慕乔与箫隐分开走的,而他带着人一路向南时,想到过自己的手下里出现了叛徒。却没想到会有人拿箫隐来威胁他。
很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箫隐的重要性。他冷笑:“会有谁能威胁到我呢。”
箫隐的眸子一紧,他的太阳穴出被抵着枪。很不幸的是,他在这一刻的思维特别清醒。他把慕乔眼里的不屑尽收眼里,他被抓来的时候,他以为慕乔会救他。可是他没有。
箫隐笑了。慕乔心里有些慌,该不是在这个时候他回复正常了?“从来就没有人能威胁到大人。从来都没有。”
慕乔的身形猛地顿了顿。箫隐虽然身手不如从前,可是从一个发愣的人手里抢到枪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后退几步,他没有把枪对上自己的太阳穴,而是对着心脏开了一枪。他在证明,他还有心。
慕乔突兀的伸出手,他想跑上前,可是脚如被灌了铅一般,死死的钉在原地。箫隐白净的衣服被染上刺眼的颜色。
其实只要慕乔说出,“从来没有威胁到我,除了箫隐。”这十二个字,他就可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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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亲眼看见箫隐开枪打死自己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年了。沈流从还是能从梦里惊醒。他捂着头,恨恨的松着气。慕乔逃逸了。他是现场唯一一个幸存者,唯一一个明白箫隐死前如负释重的一笑的意思的人。他觉得,那个笑容连慕乔都不知道意思。
那天晚上,沈流从偷偷的驾着马车将箫隐的尸体拉倒沈家的无名坟地里埋葬。他觉得这样的人不该暴尸荒野,更何况他也是他和文世景的救命恩人。
沈流从夜半睡不着,他坐起来看着天空的明月,“在地府应该看得到这样的月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