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从出安府出来后就漫步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他不停得回过头去,仿佛那个人还会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笑吟吟的望着他笑跟上他的脚步。沈流从有些愣在原地,他脑里回放着这些年的生活景象,他没有太多有关别人的事情,可是有关安远秋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不管是他经历的,还是听文世景说给他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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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少年总是有些莫名的傲气,不服这个,不服那个。纵使沈流从自认自己是一个家教严谨、无欲无求的人。可是他还是将自己内心唯一的清傲表现了出来,就像他会时时在意安远秋出国留学,而他只能在道远学堂里学习着经书。
他不是嫉妒,而是想不通,为什么安远秋去得,他就去不得?他心眼小,这是他的教书先生柳瑾瑜时常跟他说的。可是他从来不当一回事,他认为这是别人对他的偏见,少年的心高气傲与远方志向都在这个充满诗书墨画的四方天地里被圈箍着。
文世景与他是世交之友,关系时好时坏。用俗话就是权力支撑着,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友谊只是因为两方家族的利益罢了。沈流从从来不把文世景当成朋友,当然在他心里,安远秋也算不得朋友。只能算是同学罢了。
那一年,他跟着文世景一起来到白湖码头,在看到安远秋那一刻,他的确是高兴着。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安远秋穿着马褂出现在他面前时,沈流从是真的被震撼到了。安远秋笑着说:“看着吧,我会好好学习的!”
沈流从只微微一愣,他没有明白过来安远秋话里的意思,他只说:“是吗,加油。”
十二岁就被安老爷子送去兰国读书的安远秋口才是好的不得了,沈流从曾看见他同一个老大娘讨价还价一件货物。等他过来时他忍不住问:“那大娘历尽沧桑,什么人没见过,平日里若不是多去了几次她也不会低价钱卖给你。你真是将口才都浪费了,与生活苦难作斗争的大娘讨什么价钱。人家不得赚点什么补贴家用?”
说罢沈流从去买了一些东西,顺便将安远秋少给的钱都补上了。
安远秋笑笑,他说:“我就是不想让她在与苦难作斗争才让她去我家啊,我家虽然工钱没有文家那么高,可是我家养一个热还是养得起的。不过添双筷子甲床被子的是嘛。”
沈流从在心里懊恼:倒是我错怪了?心里懊恼可面子上依然是云淡风轻,他将刚才的东西全都给了路边乞讨的孩子,顺便换了几个肉饼给他们。
安远秋惊奇地问:“你不是一向都看不起这些人吗?今天吃错药了?”
沈流从哼了一声,讥讽:“吃的药还少了?这些孩子都是从嘉康孤儿院出来的,那里几天前被曼军的人莫名其妙的封了。他们无处可去。我爹将这件事跟你爹说了······你问我做什么,直接回家问安伯伯去。”
安远秋笑嘻嘻的看着他,将手里刚刚买的物件把玩于手里,不知又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香包递给沈流从。沈流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迟疑着接过。安远秋说:“这可是我昨天专门去承运寺求得的平安符,我想着单单放一张符在身上可能会放掉,我就亲自去挑了一个香包放进去,这样又赏心悦目又可以闻到香味。多好!”
沈流从打量着香包上的图案,实在是难以启齿的说:“你在哪里挑的?怕是挑到了赝货吧,好难看·······”
安远秋怒目圆睁了一会儿他有些泄气的说:“好吧,是我自己绣的一个·······这下你可别嫌丑了吧?害得我好几个晚上没睡觉了!”
沈流从低头笑了会儿,他才抬头正言道:“快些走吧,世景等急了又该跳着指着你的鼻子········”
“骂你‘个没良心的’是吧!哈哈,他这么多年口头禅都不变了吗?哈哈!”安远秋大笑起来,他扶着沈流从的肩膀,笑的太厉害有些胃痛。
事忆至此,过往的事迹种种,似乎任凭安远秋的口才再好,与他争吵时远秋也是输得一方。他从未真正与他吵过一架,他一直在迁就沈流从的清傲与偏执。就算是几年后,他也一样,就好像这么些年变的只有沈流从一个人罢了。
十六岁那年洛市爆发疾病,沈流从因为身子弱被沈父关在家里。由于安家与沈家只有一墙之隔,安远秋时常爬到沈园里最高的桂花树上,那棵桂花树与安府里的玉兰树倒像是双生树一般枝干紧紧地缠在一起。安远秋时时打趣“这两棵树倒像是你我一般,关系生的亲密。”
沈流从这时便从书里抬起头来,给他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安远秋坐在桂花树上百般无赖的看着沈流从,看着看着竟是睡了过去,从树上一翻身摔了一下,沈流从早已习惯,早已在树下备好了软垫子,安远秋落下来时只轻轻嘟哝了句什么又翻了身睡去。
沈流从站起,他想不通人怎么可以怎么睡都睡不够?他是睡神转世吗?想着,他合手朝南方拜了拜。他不是个迷信的人,只是他比较信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