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时,鹿鸣一睁眼就是顾安的的眼睛。鹿鸣吓了一跳,“做什么!吓死我了。”
顾安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将湿漉漉的手递给鹿鸣看,“你在哭。”
鹿鸣疑惑的伸手也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他轻轻叹息着,问着自己:没有啊,他没有做梦,在哭什么?“我没哭!”
顾安问:“那你的泪水为什么还在流?”
鹿鸣一咕噜坐起来,他感觉他的心沉重重的,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塌的噩耗。他茫然的抬头,“我真的没哭。”
顾安的眼里闪过疑惑,他看着鹿鸣,他相信他不会说谎。可是他确实哭了,还哭醒了他和顾十里。若不是他的哭声太过悲痛人心,他也不会从梦里惊醒。
“你再好好想想?”顾安说。鹿鸣看着他,有些气恼,“都说了没有,你还不信!”
顾十里拿着洗脸帕过来,“信就怪了,你昨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不啃醒。吓得我弟抱着你就要往医院跑。”
鹿鸣一听乐了:“往医院跑?有谁会因为哭了醒不来去医院啊。哈哈”
顾安一脸黑线,“关注点错了吧!”你不该关注你为什么哭得气儿都喘不上都不醒吗?鹿鸣嘿嘿一笑,“别在意这些嘛!很正常不是,说不定我半夜眼腺发达了呢。”
顾安抬手给他一巴掌,“我真想·······”
鹿鸣笑嘻嘻的说:“想我是吧!我知道。”
顾安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知道个屁!”
鹿鸣哇了一声,“你居然冒脏字勒!”
顾安:“············滚!”
顾安的视角:
半夜,凉风不减,一阵哭声扰得他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他一咕噜坐起来,心想:这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把你送到沙漠去!
刚打开门,耳边的哭声就大了起来,哭声来自客厅。顾安一惊,不是鹿鸣吧!他急急忙忙的跑去客厅,果然是鹿鸣。
鹿鸣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嘴里的呜咽声真是关不住。眼泪只是哗啦啦的掉,顾安轻轻地推推他,鹿鸣的眉宇锁得更深,却不见醒的征兆。顾安眼里的担忧渐起,他加大了力度,“鹿鸣!你醒醒!别睡了!”
鹿鸣哭得脸色苍白,气儿都不匀,可就是一点醒的征兆都没有,顾安慌了,他敲响顾十里的门,顾十里出来先大骂了一顿,才问:“出了什么事啊!”
顾安急得手都指不直,他声调颤抖,“姐·····,鹿鸣好像出事了·······”
在顾十里的印象里,顾安就没这么慌过,她听见鹿鸣出事了连忙清醒,她跑向沙发查看,见鹿鸣一脸泪痕,也是疑惑,她也束手无策。
顾安急的晕头转向,他突然抱起鹿鸣就冲出门,顾十里拉住他,“去哪你?”
顾安说:“医院。”
顾十里把他拽回来,“医院?医院查得出来个什么!无非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药,吃了还不见效。有用吗!”
顾安冰冷的眼眸看着顾十里,搂紧了怀里的人,“那我也不能看着他出事!”
顾十里看着他,“真是服了你呢,我猜他就是梦魇了。而且程度很深,这得靠他自己醒过来,你瞎起个什么劲!”
顾安还是不放心,“可万一······”
顾十里说,“万一也没用,我还一万了。医院开门了吗?一般的诊所倒是开了,你信任诊所吗?!”
顾安一想,这倒也是。他抱着鹿鸣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把鹿鸣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他,想让他把泪水收回去一些。这么多眼泪他会心疼啊。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鹿鸣醒。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开头了。
鹿鸣的视角:
大抵这是民国初期,年代还不算太乱,这个地方倒不像电视里的上海或是天津,挺安稳,很安详的的一个城市。鹿鸣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双目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他懵懵懂懂的朝着人流的方向走。他似乎是忘了什么。
“流从,你去哪?”面前一个男子拦住他,他微怔,“叫我?”
男子被他的话逗笑,“流从,我不叫你我该叫谁? ”
鹿鸣反复思量:“我叫流从?我叫流从?沈流从?”
男子笑着与他拉手,“你还记得嘛!那你说说我叫什么?”
鹿鸣看着面前这个面相对不算特别英俊,在人群里也不能一眼挑中,却长得出奇的清秀,鹿鸣说:“安远秋。”
安远秋笑了笑,他拍拍沈流从的肩,略带激动地语气说:“还以为流从忘了我。是我离家太久了吗!恩?”
鹿鸣看着他,突然一股伤感涌上心头,不知从何而来。他任由安远秋拉着他四处走,“这个地方我们常来,还记得吗?”安远秋指着一个地方给他看,明明一切都很陌生,可他还是点了头。安远秋的眼底泛起笑意,他抱着鹿鸣:“流从怎么这么可爱呢!”
鹿鸣说:“这次不走了吧。”
安远秋的笑意停止,“会走的,这次只是暂时回来,等到天下太平了我就回来。”
鹿鸣看着他,“莫要骗我,我不会为了一个骗子等一辈子。”
安远秋温柔的看着他,“好!”重重的誓言打击的鹿鸣的心,这一刻,他真的心动了。他就是沈流从,沈流从就是他。
沈流从每日坐在沈家大院里,看着书,听着耳边丫头们的八卦,一日一日在思念与平静中渡过了。沈流从偶尔觉得心很痛,他捂着发疼的心,“远秋,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三年了,当初二十二岁的沈流从已经二十五岁了,他一身青衫站在码头,他在等着那个那个对他许下重重誓言的男人回来。
白雾渐起,斜阳落日。沈流从没有等到那个人的身影,直等到了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大抵是这样的:我在外已经有了妻室,莫要等我。我失约了。
沈流从回家后大病了一场,从此一病不起。
一个三年,两个三年,这个年代彻底崩坏了时间轮盘。战争蔓延到了他所在的城市,那一年1942,那个人的离开是1933年。
沈流从被父母送到还算安稳的上海,他在这里度过了两年,离那个人的离开已经11年了。他死死地攥着那封信,年轻时没有发泄的愤怒似乎是聚集到了这时才爆发出来。他又气又急,他在病房里肆意的破坏着,吓坏了赶来看望他的父母。他泣不成声,他缩在一角,只道:“他骗我,他骗我。”
沈流从大哭一场之后就睡了三天,睡了三天就哭了三天,在梦里哭得泣不成声。声音都哑了。父母担忧着,朋友们担心着,可是他就是骗了他。他该伤心。
这天,他迷迷糊糊的听见了父母的谈话:
“安远秋这孩子也是命苦,死在他乡还要背负这样大的骂名。”
“可怜了我的流从啊,你说当初安老爷子怎么就把远秋送去当兵了,这不是要他命嘛!”
“远秋死了也快11年了,没想到流从还·······诶!”
睡梦中的沈流从突然醒了,醒的格外清醒,他麻木的双瞳里泛着死灰,他将信又拿了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撕毁,他歇斯底里的吼着:“你骗我!你为什么还要骗我!我宁愿你活着爱另一个人·······”
父母进来时,沈流从的精神格外好,他居然笑了,他说:“妈,我的木盒子呢?”
沈流从有个特别宝贵的木盒子,因为里面全是当年安远秋送与他的书信。父母大喜过望以为沈流从就要好了,急急忙忙去拿盒子。沈流从在接到盒子的那一瞬间泪水涌出,他支开了父母,一个人把这些书信都又看了一遍,“这些到死都不能忘。”
沈流从走时正是远秋的生日,他留给这世上最后一句话是:愿此间痛苦皆加注我身,此生不忘。
阳光正好,撒在沈流从的脸上,他的眉宇舒张,似是做了个好梦,在这个好梦里有他的翩翩少年郎,和安平太世。到最后,他也是哭着的。哭得心力憔悴。因为可以去见他了,所以才放轻了心情,他的眼睛里,泛着安远秋熟悉的笑意,“我和你,合手有一个约定,‘不负如来不负卿’”
作者有话说:这个梦魇是顾名夫夫的前世,来自写哭自己的作者大大。这个故事很长很长,我打算在写一部有关前世的小说,正在谋划中。首先我得先搞定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