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当啷……”
傍晚时分,一个背包客从繁华的市区拐入了小巷,七月闷热的天气里却穿着一身不符合时代的长袍,收在袖中的右手拇指上带着一个淡蓝色的扳指,左手拿着一个罗盘向巷子深处走去。
“诶,又来了个不怕死的。”
“都死七八个了,怎么还有人敢来蹚这趟浑水呦。”
背包客站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前方这栋被人刻意孤立出来的木制小楼。一旁的妇人们将自家的孩子赶进屋后,贴在门边远远地望向这边。
“煞气冲天三尺,伴有腥光,尊级,可渡!”他低声说到,眼中似有精光放出,仿佛在他眼前的已不是什么破败小楼,而是一堆金灿灿的金子。
他从包里掏出一把样式古怪的伞,伞尖朝下插入脚下的土中,有摸出一张纸符贴在伞把上。做完这一切的他又朝小楼方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后,转身走出了小巷。
……
午夜,小巷里还未搬走的人家早已紧闭房门熄灯入睡,白日里神采奕奕的土狗们也不见了踪影。小楼前那把伞在阴冷的夜里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一张纸符在伞把上随风飘扬。
“哒哒哒……”白天的那名背包客拖着长长的影子往小楼飞奔而来,一身长袍在月光下泛起银光,身上的背包已不见了踪影。
他在伞边停住,注意到了纸符上的一点小小的黑色血渍,笑出了声“小样儿,我师父炼的符也敢碰。”
他将纸符往地上一扔,一到光罩出纸符向四处扩张,把下楼方圆三十米都给罩住。他又拔起地上的伞往空中一抛,散发出金光的伞面猛地变大,又将光罩覆住,把小楼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日一般。
纸符名为化笼,是当年他师父自创的一种束缚型道符,可困住宗级巅峰的大妖。他下山之时趁他师父不注意给偷藏了几张在身上。
化笼作为一张三星道符算不得多稀罕,可当其与他手上的那把名为捕光的伞结合使用时,便可为使用者创造出一个方圆三十米的领域。这对于将入尊级的他来说,是这一战成败的关键。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实力的飞速提升,在灵气不再一磅礴之势进入他的体内后,他一步跨到了五米外的小楼门前,伸出掌心泛出光印的手。
门被猛然推开,他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子端着一盘“佳肴”正从楼上款款走来。厅堂中的一张桌子上摆了一只小巧的酒杯,装满了猩红色的液体。
他扭过头去观察小楼里的环境,三件长袍和四件袈裟被整齐地挂在墙上,若不是上面有着斑斓血迹,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这里曾爆发了怎样可怕的战斗。
“不要担心,你的长袍应该是不会挂在上面的。四星的月光甲我也还用得上,如果一会儿我没有不小心弄坏的话。”
红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嗓子如同被锯子锯过一般干涩沙哑,还伴着阵阵阴森的笑声。
“手还疼吗?”他笑着看向红衣女子被烧得焦黑的手指。
“砰!”一根树枝猛地抽在了他身前的一道屏障上,激起阵阵涟漪,背包客被震得退了两步。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将实力暂时提高了一个境界的,但是没关系,半个境界的压制也够本王将你虐杀了。”女子将桌上的猩红液体喝干后,起身向背包客走来。
他拍了拍根本没沾上灰的长袍,心念一动,那枚扳指便化成了一张淡蓝色的长弓,一股势从他身上爆出,将银袍鼓起,身后映出了一只三尾银狐。
“真想不明白,你一个树妖为什么会好人类这口,那盘眼珠子你看着难道不觉得恶心吗?”他举起长弓对准了女子,拉开的弦上凝出一支利箭。
女子此时四肢都已变成了一根根树枝,宛如一颗种在了厅中的古树,树冠直直地捅向了二楼。女子周身掀起了一阵阵腥臭的罡风,一股煞气向他袭来。
“我得道前,这些人类便用他们的排泄物将我种植。那时我就在想,只是排泄物就营养就如此丰富,那他们本身应该就很美味吧。果不其然,他们身上有我在其它生物身上从未吃到过的味道,简直美味若似琼浆。”说到最后,她竟然闭上了眼睛,似在回忆她所说的美味。
“嗖!”他不能再听这棵树的回忆了,他已经感觉到胃中的晚饭快要涌上喉头了。一松手指,利箭便破开女子身前的煞气直指她的眉心。
“当!”利箭被女子拂手拍碎,女子眼中带着嘲讽,向着他又是一巴掌扇出,只不过比之前那一巴掌掀起的罡风更为雄厚。
“噗!”这一次他直接被拍到了墙上,身上那件长袍腰部多出了一个灰黑的掌印。
“如果你就这点本事的话,那我劝你还是自我了断了吧,之前那几个可是眼睁睁看着我将他们的舌头给割下的。”女子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
宗师级了的啊,那为何只有三尺煞气?简直不妙啊,以自己这伪尊级的实力,怕是要殒命于此了。不,还有那个东西呢!只要能把她牵制住,自己便有生还的可能!
地上的长弓又化回了扳指戴在他的手上,他用袖子将嘴角的血渍抹去,垂下的袖子盖住了正在快速结印的左手,他一脸苦笑地看向女子。
“有没有可能咱俩就此停手?毕竟你一个宗师打我一个半步尊师多不光彩啊。”明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为了拖延一下时间,他还是恬着脸问女子。
女子感到略微的好笑,只当他是在做垂死挣扎,并没有做出回答,对着他又是一巴掌扇出。
“果然还是不可能啊,真希望这玩意儿靠谱点儿。”他左手结印已经完毕,当即便准备用余力挡下着一击,为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嗯?”料想中的猛烈轰击并没有发生,他抬头看见了用树枝将自己紧紧裹住的女子,她眼神竟带着浓浓的恐惧。
道火!是道火的气息!她感受到有道火的灵势正往这边扑来,虽然不多,但若不认真对待也可将她烧得身死道消。
“轰!”一团橘黄色的火焰击穿了小楼,瞬间点燃了围住女子的树枝,并以可怕的速度在往周边蔓延。
而一旁的背包客早在女子被击中时便向门外冲去,只是几个瞬息便来到了道阵边缘。
“砰!”一根粗大的树干直直插在了他的跟前,上面燃着的道火将他的脸烤得发烫,他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慢慢转过身去。
女子此时只剩下了一只手臂,另一只在被点燃后被她自己斩掉。全身焦黑冒着缕缕黑烟的抬起气到扭曲的脸,两眼猩红的盯着这只差点跑掉了的臭狐狸。
“一团道火,烧掉了老娘一张六星护身障,还废了老娘近千年的道行。老娘今天不把你身上的毛一根根拔下来,老娘就白活这么些年了!”说着女子将小楼召入体内,四尺煞气直直冲上空中。
“给老娘去死!”女子周身凭空显现出无数水桶般粗细的树枝,猛然带着罡风向他铺天盖地地袭来。
“完犊子了。”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
“轰!”
“怎么又是道火!不对!这是天火!你是谁!”女子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挡在背包客前,仅是一拂衣袖便烧尽了她的攻击的白发老翁。
听见女子的惊叫,他心中大喜,抬头看向老翁的背影:“师父!”
老翁转过身来就是一个暴栗,恨铁不成钢地骂到:“偷了为师的化笼,下山才几天就敢到处惹祸,要不是为师机警,你现在就成蜂窝了!”
他讪笑挠了挠头,从袖中又掏出了几张化笼递给老翁。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天火?!这明明是……啊!”老翁看都没看女子一眼,女子便被烧成了灰烬。
“聒噪。”
“行了,这几张你好好收着,然后现在马上回山,为师有事要先走,明天日落之前我要看见你出现在山门。”
“是,师父。”
老翁又给他留下了一柄短剑,随后冲向了天际。
他走到白日插伞的地方,用一块石头削成碑,刻下几行字后又从扳指中取出了背包,一蹦一跳地走出了小巷,一串铃铛在风中晃荡。
“当啷当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