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前
洛城正街
一人，一口黑箱子，缓慢走入青阳路的一条窄巷子里。
他浑身漆黑如墨，除去脖子露出雪白，其他部位都被黑袍紧裹，锐利如鹰般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兴奋。
他步伐稳健，双肩协调一制，忽沉忽起，显得那口箱子越发沉重。
萧弹指也看到了这么样一个人，他对那口箱子非常感兴趣。
他猜想那里边可能有一种可怕的武器。
杀人的武器。
杜青山不是个醉鬼，现在却宁愿喝得烂醉。
他每次做错事都会去喝酒，很多很多酒。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情，相应的也会受到惩罚。
杜青山这次做错的事，正是出轨。
他的妻子，也就是牛家堡的三小姐牛姮。
不但是个醋坛子，也是个狠角色，方圆几里地没有哪个男人敢得罪她。
这都是因为洛城这块地皮上，牛家堡才有绝对的话语权。
就算是牛宪打一个屁，都得让洛城县衙提心吊胆。
萧弹指了解到的就这么多，他来这里可是多亏陆春流的帮忙。
因为要去卢阳，就得打洛城过。
这条路可不太平。
不但有狮子岭，还有疯狼山，更有十多个大小帮会的兄弟都得打点一下。
否则，人还没落脚，半夜里就可能被人割去头颅，悬在东街菜场门口。
这样的事情，近几年来再平常不过了。
他都是从茶馆酒楼里，听别人闲谈得来的消息。
消息是真是假暂且不论，萧弹指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那个黑衣人。
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跟上前去的时候，确信对方没有发现他。
他的脚步很轻，他的轻功的确不错。
八步赶蝉，壁虎游墙功是他的拿手绝活。
自从他接任龙首大人之位，他得到莫羽兴教诲之后，更是加深了他对武功境界的修为。
以前他所学的是术，如今求的却是道。
术有尽，而道无涯。
“学海无涯苦作舟。”
修行者的确是如“苦行僧”般，秉持的就是自己的本心。
近月来，他已经渐渐不再依附兵器。
他喜欢暗器，这样的武器里，针是最好的选择。
体积小，而且还不容易躲过去。
眼力的训练和步法同时修行，让他的准头十有九中。
现在他面对一堵墙，只有一道黑影拦住他。
“跟踪这么久，你压低气息，却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萧弹指点头，“你说得对。我实在想不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高手。”
“我感觉从你口中说出‘高手’二字实在不易。倘若可以的话，我不愿意成为你的对手。”
黑袍男人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他也看得出来萧弹指不是普通江湖中人。
连一件兵器都不带，明显是对自己的功夫足够自信。
像这样的人，能够单枪匹马跟进来，除了胆子大之外，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个绝顶高手。
江湖上，他知道的高手有不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
“恕我孤陋寡闻了，阁下轻功了得，面对我这样的人，还能气定神闲，看来已经可以与一派宗主相较了。”
萧弹指听着对方的称赞，却不以为意。
“一派宗主么？我怕是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好多年没遇上我愿意出手的人了，所以今天绝不能错过。”
他多年来的好斗心性渐渐磨灭，可能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吧。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弹指使出全身力气，准备用自己的绝技“没羽神针”来对付黑衣人。
一点寒芒，从萧弹指长袖射向远方。
黑衣人抬手举起手里的黑箱子，想用它来抵挡射来的暗器。
黑色的针碰撞上黑色的箱子，随着“叮铃”一声响，火星迸发后，归于平静。
萧弹指没有惊讶的神色，他早就猜出这样的结果。
箱子果然结实，连一道痕迹都没留下。
这神针本就锋锐，加上他的手劲，怎么可能伤不到分毫？
换作一般人会这样，可是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至少萧弹指是这样想的。
萧弹指还没防备，对方从黑箱子里摸出一把武器来。
不像刀，不像剑，更不像枪。
奇形怪状的模样，是个“苦瓜脸”一样的东西。
能使用它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人。
萧弹指惊异间，半缩着身子，是为严密的守势。
“死在这把武器下的人，恐怕今日又得多一个。”
“我记得上一次说这话的人，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萧弹指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武器看。
哪一个角度，哪一个风向，都可能影响准确度。
也许只有一丝偏差，也足以致命。
黑袍人侧目，那双皎洁的眼睛里兴奋之色更浓。
每到杀人的时候他都会变得这样。
流血，杀气，让他呼吸变得更急促。
萧弹指最讨厌的一件事之一，就是流血。
无辜者的鲜血，让他胃脏一阵苦。
杀人并不能让人愉快，只会增加更多的不快。
江湖人互相仇杀，永无止境，要摆脱这样的轮回，只有一个办法。
可是，愿意用这个办法的人几乎没有。
就像希望，你在溺水时遇到一块浮木般。
杜青山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他喝得酒实在太多，连站都站不稳。
左摇右晃地朝萧弹指身后逼近。
萧弹指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他发觉自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对付清醒的人永远都要比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容易的多。
当然，还有一种人最难对付。
不要命，跟你拼命的人，岂非更可怕。
你捅他一刀，他也还你一刀。
最后的结果还真是糟糕，你跟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我可以免费帮你解脱。”
黑袍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提醒萧弹指。
“给我制造麻烦，一个两个都不要紧，只要不要碰到我的面就行。”
“因为你要让我后悔是吗？”
萧弹指停顿片刻，“或许我们应该冷静下来，把眼前最大的麻烦处理掉。”
“你是说他？”
黑袍人指着杜青山在问萧弹指。
毕竟谁都不愿意被打搅，哪怕只是一点点时间。
莫羽兴也曾经提过，这世界最宝贵的除了生命，也许就只有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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