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大虎扫视一众人之后,约摸知晓了在座人数。
他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免不了要寒暄几句,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还是他二弟彭二虎抢过话头来,先是给谭应容道歉,“都是武林同道,不打不相识嘛。彭家四兄弟有任何得罪之处,我彭二虎在此向谭应容老弟赔罪。”
说着,自罚三杯。
谭应容的伤势已无大碍,哪里会有怪罪他们四人的道理。
忙举杯自酌,“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还是你们能放下前嫌,谭家人是头脑冲撞,险些酿成大祸。”
就这般,两家人在酒席间握手言和。
至于说道其中的误会,当然还是由叶梵大师来仔细解答。
出家人本不能破戒,酒水可以免,但是茶却不能少。
叶梵端起手跟前那杯茶,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济济一堂,无非为的是这半月间发生的惨事。”
“之前是,萧家大公子萧辰大婚之日其父被人残忍杀害,凶手至今悬迷。”
“再就是前日谭家人谭应隆横尸闹市,更不知何人所为。”
“如此种种,武林惨事,牵连甚广,我本是出家人,在庙里吃斋念佛而已,谁想却卷入这场风波里。”
说道这里,看了看萧辰,而后继续说,“萧辰的父亲头颅四肢奇异失踪,伤口齐整,显然是刀斧所为。谭应隆的伤也差不多,自然会对使刀的武林高手怀疑。”
“只是,你们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伤口可以伪造,根本没人验过他们的内伤。”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大师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中毒或是内脏受损?”
马上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真是个大胆的想法。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发现尸体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戬中的第一反应告诉他,这才是唯一的可能。
自己的师弟陪同自己在师父的房间里,就差没掀地板了。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查了个遍,连根头发都没有找着。
这个和尚的话倒是一下点醒了他。
萧辰也认为叶梵说得有道理,暗暗道:“我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究竟我疏忽了什么?”
他突然记起了那个萧家祠堂里的韩老头来。
“我真是个大笨蛋!天底下最蠢的人。”
他站起身来,轻声道:“叶大师的想法与我家的一位老人不谋而合。”
“他曾经也怀疑过,可是我们全家八十多人硬是没找出蛛丝马迹来。”
“哦?萧少侠能否说仔细些?”
叶梵觉得萧辰可能知道些什么,也好应证自己的看法。
无论对错,那能有什么关系呢?
证据如果有,那是最好的。
就怕只是无根才测,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萧辰便将自己在萧家祠堂里与韩老头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叶梵听后点头,“如有机会,一定得去拜访一下这位前辈。他真的是洞若观火,简直算是半仙了。”
他们和尚求佛,自然不会相信真有什么神佛之事。
他这样说,无非是告诉众人,萧家的根基还在,就算那个凶手暂时逍遥法外,总会有落网的一天。
“那大师能不能讲讲你所知的真相?”
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
于是叶梵再次接过话头,说下去。
“九月二十日,清风寺里一名值日僧在寺门外拾到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并不多,却让人触目惊心。半月间,武林必遭血洗,席卷天下的腥风即将到来。八大世家,三山四海,无一幸免。”
“我师兄主持叶青读罢,速速作了周密安排。没想到还是晚了,对方显然经过严密部署,惨案还是发生了。我师兄更断定,接下来还会有人因此丧命。”
“临行前,我也问过他是何人所为,他只是隐约提到一个名字,我当时记得是叫‘血影’的,但具体是指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就是叶梵知道的一切。
凶手依然不知是谁。
但是,肯定跟这个所谓的“血影”有莫大关联。
江湖上有许多不曾显现的门派帮会,就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血影”。
众人陷入沉默中,谁也不知道这个“血影”,指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似乎沉浸在那如末日降临般的诅咒里。
不光云州,八荒四海都卷入这场纷争之中,萧辰的心在往下沉。
这绝对不是针对他萧家一个的复仇,很可能与武林旧事有关。
他所知道的讯息本就不多,这里也没有太多能打探消息的故友。
只听叶梵又道,“如果这是一个神秘组织的代号,或是一个杀手的代号,那么危险离我们如此之近,大伙还是加倍警惕。”
这是善意的提醒,更是最好的劝解。
凭谭应隆的武艺都不能幸免,还能有多少活命的机会呢?
有的人牙关已然发抖,生怕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从某个地方突然窜出来。
“我想在座的各位,多半武艺没达到萧老爷子和谭应隆谭少侠的地步,所以只能尽快回自家相互照应。”
这才是万全之策。
叶梵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事实。
没有人会嫌命长。
正当说道这里时,屋外已经有人在用力敲门。
“大爷,不好了,方家马场出事了。”
这是彭大虎的一个伙计,名叫周鹊,他的嗓门倒是挺大,虽隔着门,众人还是听得相当清楚。
叶梵眉头一皱,“看吧,真的出事了。”
方家马场与彭大虎是老相识,两家也有生意来往,加上上一辈的关系,他们如今已经成了铁打的盟友。
方家出了事,他哪里会坐视不理?
转头对众人道:“我与方雄是过命的交情,大伙若是能帮,我自然高兴,不愿帮也行。我彭家四虎,就算拼了老命也得与这帮王八羔子抗争到底。”
他说得慷慨激昂,这群人有热闹看,自然不会错过。
纷纷收拾自己随身之物,跟在彭家四虎身后。
队伍浩浩荡荡,其实路途也就十余里,到了方家马场时,天已放亮。
这里哪里还有什么马场,连根马毛都没有。
方家马场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马棚的栅栏都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彭大虎双膝跪地,仰天大哭,“我的天啊!这是些什么炸碎干的,我在此立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