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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那些故事……

这是一个记录我所在的大家庭的故事,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王小波说的对,每个人死之前都应该将自己的一生记录下来,这样后面的人才能知道这个人活着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家庭也是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家庭,每个家庭都有故事,如若精彩,是值得记录下来留念的。

我从小在姥姥家里长大,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放了学在姥姥家等着爸爸来接我回家,可是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失望的,爸爸不经常来,我只能住在姥姥家。从小我就强烈的意识到我家是我家,别人家是别人家,再是亲戚,也总有隔阂,每次住在别人家我总是觉得不自由,小心翼翼,害怕做错事。因此我渴望回家,但是每天爸爸来不来接我并不会提前告诉我,所以每次姥姥跟我讲爸爸不来,让我不要等的时候,我总是伤心而且不信,硬着脾气去路口站着,姥姥这时就会发脾气,骂我白眼狼,骂我不知好歹。我的失落感和不安全感大概那个时候就已经形成了,长大后就发展成我非常害怕失去我爱的人和我珍惜的感情。

姥姥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在我出生的前几个月,姥爷因病去世,所以我没有见过姥爷,后来听长辈们说,姥爷是个有严重重男轻女思想的人,所以小舅舅出生后在这个家里总是很受宠,也因此变得很任性。我是女孩,我想,即便我出生时老爷还在世,大概我也不会得到什么更多的重视。相反,我甚至偶尔在想,姥爷那么重男轻女,他在的话我这样整天住在姥姥家,难保不会过的更不自由,所以,我对姥爷并没有太强烈的感情。他们说姥爷参加过抗美援朝,回国后经常给儿时的妈妈和她的兄弟姐们讲战争故事,等我们这一代懂事后,姨姨们又讲给我们听,妈妈很少给我讲故事,现在想想也许跟我的身份有关,但是小的时候就只觉得妈妈厉害,并不会疑心到自己的身世。也许是我没有见过,所以我对姥爷只有敬重,但是感情并不存在深厚。而我对战争故事也不好奇,况且姥爷最后是安然的回来了,因此那些个故事就变成了记忆长河河底的沙子,记不清了。姥爷影响最严重的是姥姥,而姥姥在我童年时期又扮演着绝大部分时间的监护者,所以我总能从姥姥的种种行为中,想起姥爷。

姥姥对我很好,至少小时候确实是这样,虽然姥姥总是骂我,但我知道那是她刀子嘴豆腐心,每次挨骂我都不还口,左耳进右耳出,因此落了一个乖孩子的名号。但其实我再尽力不让那些话留在心里,也总会留下痕迹,所以我通常都很难过,也很气愤,因为我觉得类似于她让我找个东西我没有找到这一类的事情,实在没必要发那么大的脾气,骂的那么难听,小孩子除了哭又听的懂什么呢。那时候不知道更年期这个词,姥姥那时的表现和更年期的女人是一样一样的,但现在想想那么大年纪了,也不应该是,因此我一直不明白姥姥为什么那么大火气。害怕她,所以不愿意住在她家,可惜大人们都不明白,不说回家就是乖孩子,说想回家,就是白眼狼,哎,真不懂,想回自己家怎么就不对了,哥哥姐姐还不是都在自己家长大吗。但是不可否认,我也非常爱她,因为几乎可以说我是姥姥养大的孩子,所以姥姥对我还是偏心的,好吃的都会先给我留一份,东西少了不够分,还会先偷偷藏一份,等没人了再给我吃;每天晚上饭后散步,我走不动了,姥姥还会背我走路。而我又乖,受得了她发脾气,受得了睡觉时她如雷霆的呼噜声,所以她也喜欢把我留在身边。我很爱她,小舅舅惹她生气了我会跟小舅舅吵架,会带姥姥回我家住,但对于睡觉的事,说实话,那时我只是年纪小,睡觉死,所以听不到,就像我长到初中以后,再让我和姥姥一起睡时,我总是百般不情愿,甚至为此郁闷了好一阵。

从我有印象开始,直到小学毕业,姥姥的家就是我们几个小孩的中转站,因那时候的学校以厂矿学校为主,公办学校很少,所以我们在上学的时候,姥姥家就是我们中午饭的集中地,晚上姐姐哥哥们都会坐班车回家,而我只能再回姥姥家等爸爸,所以我就特别羡慕他们可以这么自由的回家。可是作为一个小孩子的我,我不认识回家的路,没有一点办法,只有接受。

那个时候我特别期待中午哥哥和姐姐一起回姥姥家吃饭的时光。因为即便回去很方便(学校离姥姥家就有两栋楼的阻隔),他们也还是经常会回家吃饭,真正能聚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太多,所以每次全员到齐,我都很开心,吃的也特别多,因为我觉得我总算不是一个人了。姥姥家住一层,那栋楼满共也就只有三层,所以邻里之间都特别熟识。每家的厨房都在一进门的第一间,回家吃饭的时候,总会路过几个大爷大妈家,他们一看见我就会打招呼,隔着换气扇用标准的或陕西或河南话大喊:“嘿,小lx回来了啊!哈哈~”我也很开心的大声回答;“是呀”,然后直奔姥姥家。那时候不流行抽油烟机,做饭时都是用那种不大的换气扇,拉一下拉绳,换气扇的四片塑料叶子就呼呼的转起来,将厨房的油烟直接抽到外面的街道上,时间长了,叶片上就糊上了厚厚的一层油烟,有人专门以替别人家清洗油烟机为职业。这时一方面你喊话的声音要大,另一方面,走路要注意避着那些被横着抽出来的白色油烟柱。到了姥姥家,大喊一声:“我回来啦”,姥姥就会开始看似生气的发布命令:“去,搬桌子”“好了没,好了拿碗筷”“磨蹭什么,凳子还不拿,慢慢腾腾地没吃饭啊”……然后我就只好在各种命令的夹击下开始忙活。只要是天不冷,我们都会在家门口的空地上吃饭,而不再在家里,我很喜欢这种环境,就好像整栋楼都从家里出来,端着自家的食材,举办露天流水席一样,热闹非常,而我喜欢热闹。每次吃饭前我的任务就是将家中的木头茶几搬到门口空地上,再摆上碗筷,最后放好小凳子。最难搬的就是家里那个木茶几,一方面对于小学生的我它确实有点重,另一方面,搬它出来需要穿越两扇门,要把我自己和茶几一起弄出来,确实要费点功夫。如果哥哥姐姐在,就会帮我一起做,但是姥姥却只对我发布命令,大概是习惯了。

在我上小学的的时候,姥姥家所在的厂里流行养鸡,每家都会利用门口的空地圈起一个鸡舍。每年开春总会有鸡贩出没,集中在菜市场和学校门口,前者目标客户是像姥姥那样的养殖者,后者会将小黄鸡的毛染成五颜六色,专门吸引小孩子,利用小鸡仔的可爱开辟销路,所以那时候买鸡仔十分方便。姥姥们总会买十几只刚孵化的黄毛小鸡仔,再加上我们这种小屁孩带回去的两三只红红绿绿的杂色小鸡仔,姥姥家每年每批就会养到近20只鸡仔,一直会养到过年,即便中间有死亡,到年底我们还是总有几只自家喂养的放心鸡来过年。养鸡很好玩,可惜几年过去,家家养鸡搞得厂里马路上到处是鸡屎实在有碍美观,厂里决定加以管制不准养了,自此过年就只有去买鸡。话说回来,虽然买小鸡仔的热情很高,但是毕竟不同于农村的环境,厂区里可供放养的条件实在有限,再加上鸡舍都是自家简易盖的,下雨不防水,冬天不保暖,一年过去,按多的时候20只鸡仔来算,死亡率就高达80%。我当之无愧的成为姥姥的饲养助理,除了喂食扫粪不做,定时遛鸡是我的主要工作。姥姥把鸡训练的不错,为了与别家的鸡区分开来,在每只鸡的头顶都用红药水点上了标记,每次我放鸡出去遛圈儿,我们家的鸡总是在一起,不会四散,这样我就不会有丢鸡的风险。别家的就会乱跑,因为偶尔会有头顶没有标记的鸡跑到我家,我们喂点小米给它,头上点上标记,就变成我家的了,奇怪的是,新加入我家的鸡再散步时也不会乱跑,我一直挺奇怪的,鸡也懂得入乡随俗吗?

除了定时遛鸡,每年入夏以后,还会有一项我很怕的任务,就是跟姥姥一起抓虫子给鸡加餐。我们的厂区里大路两边种有两大排槐树,一到入夏时节,树上就会生很多俗名叫“吊死鬼”的爬虫,绿色的,像蚕一样,它们是很有名的害虫,以蚕食树叶为生,因有很多虫会通过吐一根细丝,从树上直接降落到地面,远了看不见,走近时才会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虫子吓一跳,故而得名。这种虫子特别恶心,又很多,落到衣服上你也不会察觉,有时还会爬进屋里,而我很怕类似这种爬虫类的动物,但它却是鸡的美食,所以每次姥姥提议去抓虫子,我都浑身战栗,冷汗一层一层。姥姥抓虫的方法特别直接,用手!我实在是受不了,但是姥命难为,每次抓虫都抓的很惨烈,主要是我会吓的一阵阵尖叫,随后就会换来一顿骂。虽然后来厂里治虫力度有了成效,明显少了很多,但是我每次经过那些树下,还是不由自主的心惊胆战,真是怕有虫子掉下来,太可怕了!

我的儿时记忆大部分就是在姥姥家里,上了初中以后,我就开始以回家住为主,爸妈给我配备了自行车,我也可以自由的回家了,不过中午饭还是在姥姥家吃,那个时候姥姥就管我不是很严了,只要我回去,姥姥就蛮高兴的,我觉得轻松很多。

现在,原来姥姥家的那栋楼已经拆了,盖了新楼,姥姥也搬家去了另一个生活区,但是记忆拆不掉,我经常做梦回到那个时期,那个楼前,跟邻居打招呼,跟哥哥姐姐小伙伴玩闹。在梦里不会怀疑,一切都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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