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秋夜是凉爽的。
许多人都早早入睡了。
可是蜀山的人却睡不着。
这一晚，太武的房里灯火又是一直亮着。
“算起来，龙幽也该追上来了，为何北岸没有动静？”太武眉头紧锁。
“兵法云，谋定而后动。龙幽必定是有更大的筹划。”玉书的声音清脆纯洁，如他的道号一般。
“又或者，他已经胸有成竹，故而并不急于一时，准备待时机成熟，再一举屠龙。”青石总是会补充上玉书没说出的一面，顺便加上几个围棋用语。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得有船才能过来。”铁笔开口了，“可是他们上哪儿搞船？”
“难道，是海棠夫人之前提过的黑苗人？”凌音提出了一种可能。
“黔地离此较远，从那里过江，到此还要经过崇山峻岭。”草谷摇了摇头，“龙幽不会舍近求远的。”
“那会是——”
“外公！外公！”
门外一阵叫喊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是小蛮！”一贫第一个冲出屋子。
“外公，那个龙，龙什么幽的，打过来了！”
“他在哪里？”
“北，北岸！”
顺着小蛮指的方向，除了青石，其余的人都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
单看这火把的数目，就足以想见大军的规模。
“好强的杀气！”青石说这句话，其实通常并不代表他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去看看！”
众人立刻一起跑向江边。
“二殿下，他们来了！”观察哨大声报告。
好快，没让我等太久。
龙幽微笑着从椅子上起身，一个侍从立即为他披上大氅。
好戏，开始了。
“这么说，事成之后，黑苗人可以获得朝廷册封？”坐在交椅上的族长低首沉思。
“不错，这是中原皇帝陛下的亲笔书信。”厉岩递上国书。
“族长，汉人一向狡诈。他们这是拿我们当枪使，我们不能上当！”
“嗯，可是，这里土地贫瘠，如果真能得到白苗人那边一半的地盘和中原人提供的谷种农具，对我们也大有帮助。”
“这是他们的陷阱，我们不能被眼前小利迷惑了。再说他们万一不守约，我们能奈何？”
“厉岩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有多帮你们，你们都知道的！”结萝忍不住出来说话了。
“阿萝，这是国事，不可掺杂儿女私情。纵然厉兄弟私德无亏，可他也决定不了皇帝的想法。你还年轻，不要轻率下定论。”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发话了。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都集中到厉岩身上。
“这位长老言之有理。”厉岩依然是那副冰块脸，“单靠一纸国书，难以取信于人。既然如此——”
他突然从腰里拔出一把尖刀。
“你干什么？”侍卫们纷纷掣刀在手。
厉岩没有回答，他举起钢刀，狠狠砍向自己的左手！
“厉岩大哥你干什么啊？！”结萝心疼地扑上去按住他的左臂，“干嘛要自断一手啊？”
“我厉岩，”厉岩大汗淋漓，却没有叫一声疼，“今日自断一手为誓，从此永留苗疆，为一苗人，与中原王朝再无关系。我所做之一切，皆为黑苗人之利益。他日若中原人反悔不守信约，我当率先诛杀中原皇帝，而后自刎以谢罪。诸位及此手，可为鉴证——”
厉岩大哥，厉岩大哥！
厉岩昏迷之前，是带着笑的。
看来他们已经动容了。
主上，我，完成任务了。
“二皇子殿下！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来啊？”海棠夫人立于南岸，朗声发话。
“我奉皇兄之命，前来平定南疆。南蛮各部从即日起，需臣服中原，岁岁纳贡来朝，保证绝不再劫掠扰民！另外，”站在北岸的龙幽看了一眼海棠夫人身后刚抵达的众人，“交出蜀山派一干人等，如此，可保南疆百姓平安无事！”
这个龙幽，说话底气真足，仔细看看还长得真不错。不对，他是坏人，是来抓外公的，不可以这么想。
“这么说，若不从，你们就要大开杀戒了？”
“我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海棠夫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你们绝非我大军对手！为了几个不相干的汉人，陷自己的族人于水火之中，于心何安啊？”
“哼，歪理！”一旁的小蛮忍不住开口了，“你们这群强盗，分明是你们明火执仗打上门的！”
“这位想必就是小蛮姑娘了，果然娇俏可爱。不过，这是两国邦交大事，你一个小丫头，还是少插嘴的好！”
“你！”小蛮气得腮帮子鼓得像青蛙一样。
“我南疆之人，虽未开化，但也绝不是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辈，更不会屈从于淫威之下。蜀山派多年来对我南疆有恩，除非你们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否则我绝不会将他们交出！”
“对，不错！”周围的南蛮族人立即纷纷响应。
龙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杀意。
既然我礼数已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怪不得我了。
“看来，海棠夫人是要选择开战了。那么，我们就沙场见吧！”
龙幽转身而去，甚至没给对方回应的机会。
“全族动员，召集所有族长开会！”海棠夫人当机立断。
“是！”
“哼，那个臭龙幽！敢说我是小丫头！他就很大吗？岂有此理？还说我可，可爱！本姑娘的可爱还用他说！他一个流氓、强盗，凭什么来教训本姑娘？”回去的路上，小蛮一直喋喋不休地痛骂着可恶的龙幽。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陌生男子夸奖她可爱。小蛮以前从没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容貌已经可以吸引异性的目光了。
这就是师傅说的，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吗？
哎呀，我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都是那个臭龙幽，太可恶了。
“我们是不是该去自首？”草谷的一句话突然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我觉得，不该让他们为了我们而牺牲，这样我等于心何忍？”
“草谷道长万不可做此想！”海棠夫人忙出言制止，“他们此来就是要吞并我南疆，就算交出你们，他们也不会退兵的。况且眼下尚未到绝境，他们没有船只，绝过不了泸水，连朋友都保护不了，我南人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可是——”
“我看大家都很累了，先休息吧。”一贫说完就自顾自的先走了。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真的没有办法吗？”营帐里，龙幽询问副将。
“我们沿河找了百里，确实没有船只，也找不到可以涉水而过的渡口。”
“嗯，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副将走后，龙幽起身查看着地图。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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