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丽雅·罗伦】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当你的一条腿与另一个人绑在一起时,你不太可能跑的比狼快。就算狼有两个脑袋,但看上去多一个脑袋的负重并没有减缓它们的速度。
当一只狼意欲扑向我俩时,我俩本能地想左右闪开,却被绑腿给弹了回去。桑忒尔用胳膊护着我扑向了一边。狼扑了个空,落到了我们前方,我俩则倒在了人行通道上。另一只狼也已赶到,两只狼一左一右地夹击我们。
又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两个人在与对方绑住一条腿的情况下摔倒的话,爬起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不过我们尽力做到了。两只狼一直谨慎地盯着我俩,低沉地吼叫着。
桑忒尔扶正了他的眼镜。“好吧,我猜,我们必须得搞定两只狼了。”
“这还用你说!怎么搞定?!”
“我⋯⋯我在想。”
左边的狼向我们扑来了。桑忒尔手起一箭,没射中——箭从它的两个脑袋的缝里钻了过去。与此同时,我把箭射向了另一只狼,但与另一个人绑在一起这件事束缚住了我的手脚,这一箭没有射中。狼们从喉咙里发出了嘲弄的声音。
“你说它们会喜欢什么歌,北方的狼?野狼disco?”
“后面一首是什么?”
“唔.好像是亚洲哪个国家的流行音乐。”
两只狼同时跃起,扑向了我们。我们同时跳开——为我们的同时高呼万岁!我俩顺利地闪到了一边。伴随着一声巨响,两只狼的四个脑袋重重撞到了一起。
“唔,我猜,这下它们就算颅骨没有开裂,至少也是轻微脑震荡⋯⋯”
“蒂丽雅!你是不是还想给它们治病?!”桑忒尔握住日轮,射中了一只狼的一个脑袋。我连忙补上一箭,射中了它的另一个脑袋。
它立刻化为了尘土。此时,另一只狼站了起来。它晃着脑袋左右望了望,好像在想:咦,另一只呢?
“好了,只剩下两个脑袋要对付了。“我嘟囔着。
趁它还在发愣,我们迅速跑开了。我俩对两人三脚这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我想那两只狼对此贡献不小)。我们从猩猩馆边跑过(猩猩们冲我们大声叫唤),又经过了狼舍(狼们奇怪地望着我们,我很好奇它们是否能看见它们那有两个头的变异兄弟)。
狼在愤怒地咆哮,离我们只有两米的距离。
“小狼狼,乖狼狼。”桑忒尔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唱道,“听话的狼,不会伤害人的狼。”
“哥,你是在挑衅它。”
狼粗重的呼吸已经喷到我的脚脖子上来了。它的两个脑袋同时咬向我俩。桑忒尔当急立断地扑向了我,我俩(又一次)摔倒在地,好在他用自己当了我的肉垫。
我呻吟着,勉强直起身体。桑忒尔用力地把日轮砸向狼左边的鼻子,它顿时发出了比我还痛苦的呻吟并迅速后退。我俩连忙趁这个机会爬起来。“那里!”我指着飞禽馆的外墙,那有一个蓝色的🔼符号一闪而过。
桑忒尔的身上爆开一团耀眼的光,鼻子还在流血的狼尖啸着,试图用前爪捂住眼睛。我俩一颠一颠地冲向那面墙。我刚把手放在🔼上,墙上便打开了一个呈45度角勉强允许两人并行的通道。一个金苹果顺着通道滚下来,差点命中了我的脸,被桑忒尔一把抓住。
断了一只鼻子、肿了四只眼睛的狼向我俩冲来,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蜿延的血迹。我俩拼命地钻入了通道。在狼扑过来的那一瞬,迷宫的入口关闭了。
【莉莉贝丝·福斯特】
为了拿到我们的第一个金苹果,我和小伊差点被困在某个银行的地下保险库里,还差点触发了警报。当我们再次找到出口时,我小心地探出脑袋四处观察,还好,这只是个放书本的仓库。
仓库的门没有上锁,我们很顺利地溜了出去,一眼望去就望见了熙熙攘攘的操场。
“这是个学校。”小伊压低了声音,免得被旁边的人听见,“我们怎么回去迷宫?”
我轻轻呼哨了一声。立刻,有几只鸽子飞来,盘旋着落到地上,对我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
“它们说,在科技楼的后墙上,偶尔会有迷宫的入口出现。”我转述给小伊听。
小伊望着我,“你能和鸽子交谈?”
“是啊,有问题吗?我打包票你也可以和猫头鹰聊天。”
看小伊的架式,她似乎想立刻逮一只猫头鹰过来试试看。我强行阻止了她,拖着她去找科技楼。
“ 我猜是那一座。”小伊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说。
凭着她对学习那变态般的热爱,我相信了她对学校的直觉。我俩尽量不引人注意的以正常的步速走过去,尤其是不能让别人注意到我俩的腿绑在一起。
“站住。”当我俩终于靠近了那座楼时,却被人叫住了。大门处站了一个女孩,她双手叉腰,穿着橙色露脐上衣与鲜黄色的嗽叭裤——任何一个审美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这种搭配。 “我是今日值勤生艾西。”她拿了一个像是胸牌的东西在我们眼前晃了一下,不等我们看清就收了回去,“你们是哪个班的?不经允许不可以进来!”
“我们并不想进去,”我回答道。
“莉莉贝丝,你们在说什么?”小伊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声问。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我与艾西刚刚说的是法语。会法语是妈妈给我遗传的能力之一。
艾西看着我俩,忽然露出了狰狞的笑。“你们不想进来也得进来!”她一把抓住了我的小臂,指甲深深嵌进了我的皮肤。
【伊采薇】
莉莉贝丝的反应快极了。
在眨眼间,白羽已在她手中成形。她毫不迟疑地对着艾西抓住她的手砍了下去。艾西反应也不慢,她立刻就松开了手。
“快!”莉莉贝丝拖着我跃过楼前的台阶,冲进了走廊。“呃⋯⋯她是什么?”我惊恐地问。
“她是个艾婆萨,曾是魔法女神赫卡忒的仆从,但不少已经叛变。她们是吸血鬼的原型。”
“啥?我记得,所谓的吸血鬼不过是一些得了卟啉症*的病人!他们只是身体代谢物质障碍,可用放血疗法与静脉注射血红素⋯⋯”
“伊——采——薇!你给我闭嘴!”
艾西扑了过来,兽爪一般的手直取莉莉贝丝的后颈,被她低头闪过。我手握式微用力劈向她,可艾西现在看上去还是个正常女高中生,这种杀人的感觉让我不禁放缓了力道。艾西抓住了机会扑向我。“咣!”电光火石间,莉莉贝丝一刀劈下,砍下了她的喇叭裤的一片布料,虽然没有伤到她,却迫使她收手。我的小臂也被她挠了一下,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她的腿!一条毛茸茸的,像是某种偶蹄目*的生物;另一条则像个假肢。
“对,一条腿是驴腿,另一条是金属,我没告诉你吗?”莉莉贝丝塞给我一块神食,拉着我一闪身进了旁边一扇门。我嗅了嗅空气:“好熟悉的味道⋯⋯这是个化学实验室。”
艾西冲进来了。莉莉贝丝挥刀一扫,旁边桌子上所有的瓶瓶罐罐立刻碎了一地。
艾西愤怒地咆哮着,抓起了墙角放着的盆栽砸向我们。
“莉莉贝丝!你的行为很危险,绝对不符合实验室⋯⋯”我话还没说完,莉莉贝丝便一把摁下了我的脑袋。盆栽从我俩的头顶呼啸而过,砸中了墙上的实验室守则,它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莉莉贝丝用古希腊语咒骂了一句。与此同时,我把一个瓶子扔向艾西。
“你在干什么?”
“我找不到氨水!用碱性比氨水强的多的氢氧化钠*应该也可以吧!”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化学老师说“化学物质要用统一的化学式表示”了。不管这是哪个国家,都不防碍我去读试剂瓶上的标签*。我和莉莉贝丝跑向出口,一路上把所有腐蚀性的试剂砸向艾西。她的衣服上已经多了几个冒着白烟的大洞,这让她非常暴躁。
我们顺着走廊跑向楼后。鸽子们在空中飞舞着,急促地叫着。我们刚离开走廊,莉莉贝丝便抓着我向墙上一撞。蓝色的🔼闪过,我俩跌回了迷宫。
*卟啉病(porphyria)是由于血红素生物合成途径中的酶活性缺乏,引起卟啉或其前体,如δ-氨基-r-酮戊酸(δ-ALA)和卟胆原(PBG)浓度异常升高,并在组织中蓄积,造成细胞损伤而引起的一类疾病。患者通常可能出现皮肤症状、消化系统症状及神经精神症状。
*偶蹄目: 偶蹄目(Artiodactyla )也被表述为 鲸偶蹄目(Cetartiodactyla ),是哺乳动物的一个大型分支。陆生种类四足通常各有四趾或二趾,趾甲特化为鞘状的角质蹄,因每足的 蹄甲数 为偶数(四 或 二),故称偶蹄目。
*氢氧化钠,无机化合物,化学式NaOH,也称苛性钠、烧碱、固碱、火碱、苛性苏打。氢氧化钠具有强碱性,腐蚀性极强。
*为了统一化学元素的符号,使各国科学工作者之间有共同的、统一的化学语言,便于进行技术交流,在1860年的卡尔斯卢会议(即第一次化学家国际会议),各国化学家共同制订和通过了世界统一的化学符号。这些符号一直沿用到今天。
【桑忒尔·罗伦】
迷宫就是故意整我们的,我知道。
等我们好不容易从某个地下鬼屋里爬出来后,蒂丽雅几乎要走不动路了。她的双腿在微微颤抖,我扶着她摸索着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坐下(希望不是一个炸弹,我们有过这种糟糕的经历,说来话长了),然后集中念力召光。我感觉自己已经很力不从心了,但我还是设法在手心里凝起一团光亮。
我吃了半块神食,又喂蒂丽雅吃了一点。我举着光靠近她,她半闭着眼睛靠在我肩上,小扇子似的睫毛在眼睑上铺下蝶翼般的影子,纤细而脆弱。
“哥⋯⋯”她颤巍巍地叫我,“我怕黑⋯⋯”
我揽住她的后肩。从七岁开始她就对我说过这句话,到后来我带着她离家出走,遇到穆莉,被追杀,最后进入营地,只要她叫我一声哥,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保护她。
“别怕,哥在呢。”我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同时把光的亮度调高一些。我都能感觉到掌心上的热量了。
我们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上路。这最后一个苹果来的倒是轻松,没走多久我们就看到了它,就卡在墙上的缝隙里。在做了尽可能的防范后我们取下了它,感谢诸神,没有触发任何危险爆破装置。
我把光举高并环顾四周。按理说,迷宫现在应该让我们出去了,可是,当然了,迷宫最爱干的就是不讲理了。难道我们⋯⋯
“⋯⋯已经到了。”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听上去离我们不到两米。蒂丽雅退了一步,却被我俩腿上的绑腿弹了回来,足尖踢中了我的脚踝,我与她都“嘶”了一声。
“没错。”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男声,听上去相当冷静从容,“群星是向我传达的信息是不会错的——那个女孩已经到了。”
“哦,是啊,你的预言当然是不会错的,黑暗祭司大人。”又一个新的男声出现了,而且还语带讽刺。“既然你说那个雅典娜之女已经到了,那当然就是到了。”
我猛然扭头,与蒂丽雅对视。我俩想到了一起——这些人说的是小伊。
“行了,刻忒拉!”这次又是那个女声,“那么,什么时候满月?今天几号来着?”
“很显然,还有二十多天呢。”被称为“黑暗祭司大人”的那个人有点不耐烦地说。
“呵,你当然知道的很清楚。我们又不像你一样每晚都去地面上占星。”说话的又是刚才怼他的那个刻忒拉。
“哦,当然了,我想你巴不得就一直呆在塔塔勒斯呢,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一直陪在克里斯蒂娜身边了。”另一个男声反唇相讥。
“你!”从声音判断,刻忒拉似乎踹翻了一张椅子,
蒂丽雅指了指我们刚才取下金苹果的墙,用口型示意:那儿。我俩挪了过去。声音听上去好像是从墙后传来的,按理说它不应该如此清晰,但反正迷宫是不讲理的。
“够了,你们两个!”女孩呵斥道,“一见面就吵,有什么好吵的!”
“哼,谁想和他吵了。”男孩的声音恢复了从容,“说起来,莫奈这次怎么又不来?”
“除了在暗夜之厦,你见过他去别的什么地方吗?”女孩反问,“你就别说别的了,就讲讲你这次让我们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想和刻忒拉吵架?”
男孩“切”了一声:“我说了,我才不想和他吵。很简单,下个月,半神们要出任务了。我们自然也有任务了。”
“任务——你是说皮提亚的预言。”女孩说,“你很久以前就预知了他们预言的内容,威里尔。你说有三个人会在将来威胁到大人的崛起,但当时只能找到其中的一个——那个召火者。”
我再次与蒂丽雅对视,用眼神交流:是谁,雷奥?纳特?伦纳德?是纳特。
“是啊,若不是刻忒拉当年任务干的不利落,也不至于弄得现在这么麻烦。”威里尔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你!”刻忒拉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威里尔·普瑞科特,你行你上!你自己说,投靠了大人后你干过什么实事?全都只是动动嘴皮子!你以为大人器重你我就怕你了?”
“哼,刻忒拉·迪佐斯,你呢?第一次出任务就弄得那么狼狈,还丢了你父亲给你的武器。我告诉你,我是注定的黑暗祭司,对大人的帮助很大。而你——就不见得了。”威里尔怼道。
“行了,你们两个!”女孩的声音无奈又烦躁,“你们究竟为什么一见面就吵起来?!难道是因为我坐在这里吗?”
“不,和你的能力无关,菲匹丝。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刻忒拉气咻咻地说。
“刷”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等着看吧,迪佐斯。”威里尔冷冷地说,“看看等到塔塔勒斯大人崛起的那一天,究竟是你——还是我,功劳更大。我们走着瞧。”
传来一声巨响, 他像是摔门出去了。我望向身旁的蒂丽雅。在微光照射下,我们俩清晰地看彼此眼中的浓烈的疑惑,还有深深的恐惧。
【纳特·托勒】
我们回到营地时,大部分营员已经回来了。
和以往一样,七号小屋门前摆开了一张张简易床位,不少断了胎膊、伤了腿、崴了脚的半神们正躺在上面呻吟。受伤不重的人们则坐在草地上休息。威尔与另一个略懂医术的阿波罗之女罗丝正飞快穿梭于各床位之间,半羊人们与树仙女们走来走去地询问其他人的情况。
塞内塔呻吟一声:“我想我得去那边坐着。”他捂住了他受伤的膝盖,一瘸一拐地去了七号小屋门口坐下。
我环顾四周,很难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人。我看到舍曼坐在一棵树下,米兰达正试着用绷带固定他断了的左腿。派娅在清理手臂上的血,不断有各种治跌打损伤的草药从她身旁长出来。劳拉在与耐克双胞胎姐妹争吵,关于狼牙飞碟什么的。
小伊与莉莉贝丝坐在八号小屋前说话。两人似乎恢复的不错,小伊正在问莉莉贝丝“为什么我们真的去了沙特阿拉伯”。男半神们通常会远离八号小屋,但雨果是个例外。他就站在两个女孩边,捂着脱了臼的胳膊看着八号小屋银色的屋顶,我猜他又在想着爱丽丝·竹田。
“拜托谁来帮个忙!”又一对半神冲出了迷宫,杰西卡有些崩溃地喊着。不知道为什么她与康纳的绑腿没有松开,雪上加霜的是康纳像身上洒了痒痒粉、脚上穿了一双烧红了的鞋似的一刻不安生地扭来扭去,夸张地扭动着身体,他妹妹当然也痛苦万分的跟着他一起抖。
“伟大的宙斯啊,又是爱尔兰踏踢舞症!”喀戎、哈雷和几个半羊人连忙冲上去试图控制住康纳,后者正在用古希腊语咒骂着除诸神外的所有东西(我猜离骂神也不远了)。
“谁去帮帮凯兰特!她已经晕过去了!”珍娜连着穿过好几个人冲到了威尔身边,对方立刻把手中的绷带扔给了尼克然后匆匆跑开,尼克立刻把它扔给了柏丽并跟着他跑开,柏丽也立刻把它扔给了罗丝并消失在了她的影子里。珍娜又回到了伊利斯的小女儿莫里薁身边,继续安慰她。虽然这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并没有参加比赛,但她布赤哥哥满脸是血的样子显然把她吓的不轻。
“巴西万岁!”挥舞着巴西国旗并用葡萄牙语高呼的保罗此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他身旁是气喘吁吁的瑞雯。他们俩身后,是桑忒尔与蒂丽雅,都跑的一头是汗。他俩径直冲去了还按着康纳的喀戎身边。
“喀戎!”桑忒尔的声音一点也没有了往常的冷静,“我们有事情要告诉你。就现在!”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第十四章End 共计5743字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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